果然，就在司念的脚刚踏上第二段台阶上的那一刻起。
刚轻快没有多久的身体，逐渐又变得沉重起来。
一步一步，犹如千斤压顶。
司念想故技重施，从怀中掏出符箓。
可那符在自己刚拿出来时候，转眼间，便无火自燃起来。
瞬间灰飞烟灭。
司念不信邪，一张燃起来，又拿一张，不一会，她脚下就出现了一小圈符纸烧过的灰烬。
仰天长叹：“不是吧？！这么狗？纯让靠体力啊？”
回应她的，只有炙烤的艳阳，以及像是要被烈阳烹烤一般，撕心裂肺的蝉鸣。
无奈，她认命地拿出之前红翘给她的木剑。
“嚓！”木剑的尖端插进石板上。
司念靠着木剑，生无可恋地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近乎蠕动地前进。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司念的意识开始模糊。
每向上一步，灵力的压强就越是沉重一分。
渐渐的，她眼中的台阶开始重影…
啪嗒”一声，她手中的木剑掉落在地上。
司念原本想要闭上的眼皮，在听见这声响的时候，惊得瞬间张开。
警惕地环顾四周。
四周依旧是刚刚的景象，望不见头的长阶。
一阵微风吹过，司念的耳侧的发丝微微扬起。
没有多想，再次铆足了劲儿，可就在抬腿的那一刹那。
原本像是陷入在淤泥里的腿，突然像被人拔了起来。
轻而易举地就大迈进一步。
“怎么…怎么感觉身体好像轻松了起来？”
司念活动了活动手脚，满头雾水。
难道不应该是越往上，就越是困难？怎么突然一下…就一点压力都没有了？
正困惑着，忽的，在那石阶旁的密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司念瞬间回神，手停在半空中，只有耳尖灵敏地动了动。
那声音由远及近，吧嗒吧嗒，听着…不像是人走路的声音。
司念屏住呼吸，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密林深处。
直到那郁郁葱葱之中，逐渐清晰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卧槽？
卧槽……
卧槽！！！！
狗！！！！
还是之前咬过自己的那条狗！
它的样子，就算是化成灰，司念都绝对忘不了！
獠牙森白，双目赤红，浑身黑毛如钢针倒竖。
司念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就像是钉死在原地，头晕脚软，一动也不敢动。
吞了口口水，颤着声音：“狗…狗兄，真巧啊，这是你地盘吗？我…我不知道啊…”
那狗站在原地，尾巴高高竖起，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吠声，似闷雷滚动。
嘴角还不断向下滴着涎水。
就见它爪子向前一步，司念顿时双眼圆睁，一只手挡在胸前。
“狗兄！狗兄…我…我现在就走，你就别来了吧…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
最后一个“好”字还没有说完，对面那恶犬已经迫不及待的朝她冲了过来。
司念“呜哇”一声，拿着木剑，脚底抹油，“噌”的一声开始向前跑！
只是她面前毕竟不是平地，而是不断向上的阶梯。
她那瘦胳膊瘦腿，实在比不上身强力壮的恶犬。
眼瞅着那狗一个迈步就是跨过两三个台阶，马上就要追上自己。
司念望了望两侧的密林，一咬牙，掉头进入密林之中。
里面树木高大繁茂，通天蔽日，几乎进去没有走多远，司念就觉得天似乎一下就暗了下来。
身后是急促的四肢爪子踩在枯叶上的“沙沙”声。
司念来不及多想，挑了个看起来最是粗壮的大树，三下五除二的就爬了上去。
直到爬到一个分叉上，利用树叶掩盖住自己的身体，司念这才停了下来。
天杀的，我不是都穿越了吗？怎么还能遇见这狗？
司念在心中暗恨，胸口剧烈起伏，但依旧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须臾，司念的眸子如地震般晃了晃。
是啊，我已经穿越了，为什么……还会遇见这狗？
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
司念在这个时候猛然发觉，一直叫的她头昏脑涨的蝉鸣，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停了呢？
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吗？
司念望着自己的手心，思考片刻，一口咬上自己的胳膊。
嘶！疼！
此时，那恶犬也已经追到树下，它放慢脚步，用鼻子不断地在地上嗅着。
地上的枯枝被它踩断，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司念还能闻到空气中扬起的灰尘的味道。
额角的汗水，无声地滴进司念的嘴边，她轻舔一下，是咸的。
太真了，五官所能感受到的一切，都太真实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这不可能是真的！
司念猛地摇摇头，将心中刚刚升起的念头抛却，沉下心来。
紧咬下唇，脑内疯狂运转。
问心阶…为什么叫问心阶…
问的，又是什么心…
猛地，她想到昨晚自己看的那本书里的话，顿时瞳孔一震。
“世间万象，非全然真实，实乃…心中倒映所折射之影。”
“明心阵内…五感具存，虚实交织，故生心魔，所谓一叶障目。”
“明心阵…”
司念喃喃自语，声音很轻，但树下的恶犬耳朵一动，瞬间发现了司念的位置。
低吼变为狂吠！
尖锐的爪子不断地挠着树干，似乎现在就想扑上来将她撕碎！
司念捂住狂跳的心口，再向下望一眼，依旧被吓得脸色苍白。
但嘴角却逐渐勾勒起一抹张扬的笑意。
“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身体没压力，精神上肯定就要出问题！”
“我只是…入了阵。”
既然五感皆为虚妄，那就封了它们！
司念闭上眼睛，气沉丹田，只用心感受四周。
渐渐地，下面恶犬刨树的声音好像离她越来越远。
在一片黑暗的神识中，忽然开始有闪烁着光的亮点，明明灭灭，不断汇聚在她的眉间。
*
大殿内，赵天看着虚空中的景象，一声冷哼。
“这么久了也没有动弹一下，估计也是入了阵，迷失其中，走不出来了。看来这孩子也就到这里了。”
葛长明叹气摇了摇头，“哎，还以为她踏上第三段石阶，是心里有把握，但现在看来，也只是有小聪明罢了。”
外门长老倒是一脸早已料到的表情，转身，“宗主，在阵法中呆的时间太久，五感逐渐迷失，有损神识。可要我现在带她出来？”
万全垂下头，揉着眉心。
虽然宗门内现在已经有四个亲传，可他们的灵根路数，并不能与自己完全相符。
早先他也培养过明尘符箓阵法，但几年下来，他最得心应手的，依旧是音修一派。
姣姣更是耐不下心。
后面的索性就依照他们本身的擅长培养。
反正无极宗成立数百年，人才辈出，什么路数修行的都有过佼佼者。
但这么多年，他自己悟出的符箓阵法，却没有一个弟子能够领悟。
为了找到直接对口的弟子，他便特意设下阵法。
一来，提高弟子进门的门槛。
二来，也能最快找到能继承他衣钵的人。
只是……这么多年，却始终没人能破……
难道这次…又找不到亲传的人选吗…
难道自己这一身的修为，真的无人继承了吗！
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葛长明一声惊呼。
“这孩子…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