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若非三弟妹方才的所作所为,我等也不必在赏花开始前就跑到这边来。父皇大怒,又怕惹出事端,不得已才改变流程。”姜清胤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是听见事情解决了才假装着急过来吧,皇上那老家伙才不会上赶着跑过来丢脸。
梦靖妖在心里默默的鄙视姜旭。
“听路过的小姐们说是妖妖你轰走的三弟妹?虽说解决了是好事,可是这种风头还是不出的好,要是三弟妹记恨上你可就麻烦了。”
看起来是担心我,其实是嫌我多管闲事了吧。
“多谢祈王殿下关心,可臣女受王公公所托,又在宫中听聆贵妃娘娘教导多年,若不出面解决岂不是没了娘娘的名声?”梦靖妖不动声色的还了回去。
要不是你娘压着我,我才懒得干涉皇家的破事呢。
姜清胤面色凝固,生硬的转换着话题,他此行的目的另有其他。
“许久不见你穿着裙装了,今日得以再次相见真是有幸,想当年你还特地穿裙装给本王看要本王夸你呢,可惜如今我是没这特权了。”姜清胤“暗自神伤”,配上白净英气的面孔不少姑娘看了都不由得心疼。
但在梦靖妖眼里,伪君子的气质直接拉满。
好歹还有个陆景渊作为她的颜值封顶,倒不至于被他影响了心智,他的脸和陆景渊一比啥也不是。
她的嘴角轻微抽搐,所谓的“特地”不过是几年前闫胥真过生辰高兴,破天荒的给她准备了一条碎花裙子,给她套上后领着她去逛林园碰上了而已。更别说求夸奖了,把她推出去“求夸奖”的是乐开了花的闫胥真!
“不过是应师父要求罢了,不值得祈王殿下如此在意。”
要不是师父他要求,老娘才不穿麻烦透顶的衣服呢。
姜清胤眉头微皱,这丫头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自己都说道这份上了非要挑明白了才行?
他迈开修长的腿,一步步向梦靖妖逼近,边走边说:“这百花宴本就是为了像我们这样适龄的人准备的,想必你也想在这宴会中寻得真命天子吧。”
不,我并不想。
还没等她把心里话说出来,姜清胤又说道:“妖妖,若不是正妃的人选父皇早已定下,本王就把你娶为正妃了,不过哪怕是侧妃我也只会对你好的,本王的眼里除你以外别无他人,你可愿意?”
这下,不论是梦靖妖还是陆景渊都感到了发自心底里的恶寒。
梦靖妖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回绝:“祈王殿下请您注意身份!”
眼见姜清胤的身影越来越近,梦靖妖正在想揍了皇子的罪名是什么,一道声音把她从两难境地中救了出来。
“祈王殿下何必强迫一个小姑娘?有什么事情不如和老夫谈谈。”闫胥真话语中满是怒气,仿佛下一刻就要压制不住般喷向姜清胤。
对啊,在前殿不只有皇家人员还有朝中官员,姜清胤来了后宫证明闫胥真也同样在这里。
姜清胤停下脚步,收敛了惊诧的表情,回头看向闫胥真。他心里有些懊恼,着实没想到闫胥真会出现在这里,本想着靠拿下梦靖妖来限制闫胥真,甚至可以因此控制他,现在看来是自己太心急了,反而弄巧成拙惹恼了他。
闫胥真挎着流星步走到梦靖妖面前,拉起她的手腕离开了这多灾的地方。走的时候还故意用肩膀撞开了姜清胤。
姜清胤伸手想要阻拦,可身为皇子的高傲终归是让他收回了手。
看着两人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姜清胤眉头紧锁。
看来,梦靖妖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外祖父也真是的,当初为了赶走闫胥真和母妃断的那么绝,现在想要用人家了,麻烦的要死。
可一想到淮安侯当初暴怒的场景,姜清胤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白眼狼似的想法。
“好,你宁可信什么驻颜咒,什么神魔歪道,也不愿意听你父亲的话是吧,那咱们从此就各过各的,梁贵妃娘娘,咱们就此别过!”
“别过就别过,本宫也受够了梁家的控制了,本宫不是你们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本宫告诉你,本宫亲眼见证过闫胥真术法的神通,以后可别急着上门求可怜!”
“你…你…我真心为你好,你就是这样想我的?逆女!闫胥真不是什么好人,你早晚会自食其果!”
“闫胥真是什么人本宫清楚,用不着淮安侯指点,还有本宫可不是什么‘逆女’,咱们已经断了关系!”
“……行,既然如此,梁贵妃娘娘,老臣告退,二皇子老臣也一并带走了。”
“带走吧,本宫讨厌和无爱之人生下的孩子。”
姜清胤皱着眉扶额,那天,淮安侯就这样堵着气拽着他的手把他带回了淮安侯府,从那以后,他就很少和母妃见面了。
他不知道闫胥真那里给她的勇气,让她可以抛弃家族和在后宫立足的儿子,不过就照近几年来看,闫胥真的存在确实给母妃撑直了腰板。
惹神神道道的人,就要做好死的不明不白的准备。
可皇上也怕这类人啊,母妃怎么就只能看见闫胥真带来的好处看不见他带来的坏处呢?这分明是一比不划算点买卖。
姜清胤摇摇头,叹口气后离开了废弃花园。
这边,借着梦靖妖的眼睛,陆景渊切实看见了闫胥真焦急且生气的表情,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梦靖妖从为对他的真情产生过怀疑,就连他都觉得这关心不似假。
原本他还不信,只是觉得梦靖妖被闫胥真骗了,可如今看来确实不能妄下定论。
如果闫胥真真的对妖妖产生真情了的话,那可就有意思了。
自从闫胥真拉着梦靖妖走了之后,两人再也没有分开过半步,他周遭的低气压也成功吓退了所有想要上前敬酒交谈的人。
即使是梦靖妖想要打破尴尬,不停的没话找话,闫胥真也没有再张一句嘴,只是一手攥着梦靖妖的手腕一手拿着酒杯不停的喝闷酒。
梦靖妖不敢阻拦,直到他喝的连路的看不清了才鼓起勇气夺下了他手里的酒杯。
闫胥真盯着空空的手发愣,仅是转头看了眼梦靖妖便靠在她的肩头上睡了过去。
“师父?师父?别在宫里睡着啊!”梦靖妖轻声的呼唤根本叫不醒他,好在宴会已经接近了尾声,她趁着宫里的人不注意背着闫胥真偷偷溜了出去。
午时的太阳照的人直犯迷糊。梦靖妖和金巧合力把闫胥真抬上了马车,让他躺好后招呼马车夫回了国师府。
陆景渊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她的身体,梦靖妖倒也可以不必再受他的注视,对待闫胥真也少了几分演戏的意味。
她用手绢擦拭着闫胥真额头的汗珠,隐约听见他呢喃的说着梦话,像是呼唤着何人的名字。
“胥月…胥月…别走…”
胥月?是谁?从来没听过的名字引起了梦靖妖的注意,但也只是注意而已,出于对师父的尊重,她从来没有询问过闫胥真的过去。
闫胥真回到国师府就一直瘫睡在床,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吃,足足睡到了第二日清晨。
梦靖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闫胥真请早安,顺便看看他的情况。
她刚踏进闫胥真的院子,就看见他盯着一碗粥发愣。
等等,那是她最喜欢的桂圆芡实粥!
闫胥真率先发觉到有人,他抬头看向院门处,见到是梦靖妖,放在双膝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他耸了耸鼻尖,张口发出的声音略带嘶哑:“靖妖,来的正好,这粥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早饭。”
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拼尽全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多奇怪。
梦靖妖跟在闫胥真身边多年又岂会看不出他的异样?不过是装作若无其事罢了。
“师父最好了,好久没吃您做的饭了!”梦靖妖笑嘻嘻的坐在石桌前,拿起瓷勺舀了一口粥就要往嘴里送。
“等等别喝,这粥里有毒。”陆景渊的声音突兀的出现,梦靖妖的手一抖吓了一跳。
不过她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自顾自的继续准备喝粥。
“你在干什么!想死吗!”陆景渊着了急却也阻止不了梦靖妖的动作。
“别!等一下…”闫胥真突然开了口,梦靖妖即刻停止了动作。
“怎么了师父?”她抬头用着天真迷茫的眼神看着闫胥真。
“没,没什么,就是看见这粥里有小飞虫,估计这粥也有些凉了,我去给你换一碗。”闫胥真不等梦靖妖低头查看,一把夺过瓷碗快步走向后厨。
他的背影在梦靖妖的眼里有些狼狈。
“你…”问题堵在了嘴边,陆景渊终归是没能问出口。
估计,她早就知道闫胥真下毒了吧。
后厨里,闫胥真把碗里的粥泼向地面,随后把碗发泄般的甩在了桌子上。
他蹲下身子,双手不断的磨蹭着脸,最后拄着额头无声的哭了起来。
眼泪落在膝盖上,嘴里却咬牙切齿的抱怨着。
“梁芷婉这个没用的家伙,杀个人还得我亲自动手。”
许是动作幅度太大,怀里一直揣着的平安扣掉在了腿上。闫胥真将它拿起,本想要放回衣服里,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把它和腰间的平安扣放在一起看了起来。
一模一样的平安扣,就连上色的缺陷都是那么相似。
模糊的视线中,胥月的身影貌似在平安扣上浮现了出来。昨日梦里,胥月幸福微笑的模样和记忆重合,唤起了闫胥真尘封多年的情感,本以为自己借着对她的思念一定可以狠下心来心杀了梦靖妖的。
“胥月,你会怪我懦弱无能么?”闫胥真呢喃的说道。
“师父,需要我帮忙吗?”
梦靖妖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闫胥真急忙把平安扣收了起来,整理好情绪后重新拿了个碗盛上粥迎了出去。
好在粥做出来的时间并不长,锅里的还算温暖,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来,咱们回去喝。”闫胥真笑嘻嘻的端着粥,不论是身体里还是心里都觉得没那么沉重了。
这只是一碗普通的粥,一顿普通的早饭而已。没有算计,也没有人会因为它离去。
陆景渊看着闫胥真的侧脸,不屑的笑了笑,可梦靖妖和闫胥真之间的氛围让他插不进去,令他极其烦躁。
他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确定梦靖妖没有危险后意识就离开了她的身体。
一炷香后。
“师父,再过不久,就是您的生辰了吧。”梦靖妖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粥,发音有些模糊的说道。
闫胥真一愣,如果没有她提醒还就真的忘得一干二净。
“只剩不到十天了,师父, 生辰宴再不做准备就来不及了,我这就去列个需要邀请的名单,发请帖这件事就交给我了。生辰宴上您想吃什么喝什么就告诉我,您的菜单我派人单独准备,其余的就交给后厨和金巧她们这些大丫鬟就行了。办了这么多年都是老手,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对了,还有新衣服……”
梦靖妖喋喋不休的安排着生辰宴的各种细节,没有注意到闫胥真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那就拜托你了,我有些累,先去歇息了。”闫胥真低着头从梦靖妖的面前走了过去。
梦靖妖噤了声,微张着嘴注视着他离去,在空中胡乱比划的手慢慢的放下,尴尬的呆在了原地。
不到十天的时间说慢也不慢,国师府上上下下忙活起来完全不会注意时间,仅是一眨眼就到了闫胥真的生辰。
午时未到,国师府已然门庭若市,嘈杂的声音中,梦靖妖迎客时清亮的嗓音显得格外突出。
“国师府的人今年的效率真是不一般的高啊,往年办生辰宴要提前半个月做准备都算晚的,就是不知道这质量……\"
“听说今年办宴会的‘一把手’是靖安郡主,一个女子,就算她上过战场杀过人,这眼界也是不能和男子相提并论的,她准备的生辰宴自然不需要准备那么长时间了呗。”两个三品官员凑在一起低声的议论着。
“正是因为今年的宴会是靖安郡主准备的才更值得期待,你们尽管放宽了心,生辰宴的规模不仅符合规矩,各位也一定会在宴会上玩的尽兴。”陈夙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毫不避讳的夸着梦靖妖。
“陈……陈大人,您怎么……”
“怎么,我也在邀请名单上,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不是……我们……”
“哦,我明白了,下次你们在背后议论别人的时候我绝对不出现,然后把你们的评价添油加醋的告诉当事人如何?”
“不不不,是我们不对,我们以后绝对不会这么做了。“说完,两人脚步后撤准备“逃跑”
“哎!我还没问你们给国师大人准备的什么礼物呢,敢这么说,一定是什么无价之宝吧!”听见陈夙的声音,两人跑的更快了,一溜烟似的扎进了人堆里。
“跑这么快干嘛?我还没问清楚呢。”陈夙撇了撇嘴,转身竟看见了本该在门口迎客的梦靖妖出现在身后。
“喔,郡主吓陈某一跳,您不是应该在门口么?”陈夙下意识的看向国师府门口,代替梦靖妖的是前几天刚刚探亲回来的李管家。
“师父心疼我,不愿意再让我劳累,就让李管家出来接了我的班。倒是多谢陈大人方才为我辩护,不然又要有不知道多离谱的谣言肆意传播呢。”梦靖妖微笑着说到。
“哎,举手之劳而已,礼品我已经派手下的小厮送到后院去了,倒是郡主可否帮陈某一个小忙?”陈夙歪头,朝着面前的人潮抬了抬下巴。
官员的生辰宴不比宫宴,门前是没有官兵管理秩序的。
“小女子自是明白,陈大人这边请。”梦靖妖侧身伸手,领着陈夙从人少的地方进到了宴会场所。
果然,正式场合用敬语说话确实累人的很。
两人同时在心中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