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明国的脸逐渐变黑,梦靖妖的话就像巴掌一样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郡主,说出这样的话你可别后悔。”
梦靖妖掩面轻笑:“真不知道章丞相您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会后悔,明明是您不知我底细啊。”
“郡主说得好。”一个高大雄壮的身影骑马带着大约几千人的军队从身后赶来。
一直处于最弱势的姜清胤看清来人后,瞬间抬首挺胸,一改方才拮据的模样。
“淮安侯,您总算肯来了。”梦靖妖开口道。
章明国和姜清棠表情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反倒是梦靖妖一副早在预料中的模样。
“这般说来,郡主是早就等着我来了?”淮安侯走到姜清胤身边说道。
老狐狸装什么装,在西岚城伤我护卫军,见我没死,安全从战场上回来了就继续进行拉据政策,两头都占了,你装什么清纯。
“呵呵,只是觉得祁王殿下的势力绝不可能像看起来这般薄弱,便擅自猜测他背后有您这位外祖父的帮助,不然祁王殿下怎会这般有恃无恐?”
“哈哈,郡主推断的不错,就是不知您到此处来是想要成为哪方的助力啊?”
梦靖妖心头微动,这是逼她站阵营呢。
淮安侯的手紧握着武器,只要梦靖妖拒绝成为姜清胤的助力,便立刻下令射杀。
梦靖妖硬是强撑着不开口,绝不给淮安侯攻击自己的机会。
章明国看着越来越不妙的局势,内心焦急如焚。
为何宫里还没有传出晋王登基的消息,他在磨蹭什么,再过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如今的场面僵持不下,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冰面下暗流涌动,稍有不慎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忽然,宫门内,一道彩光飞出划破夜空,炸开的声音惊动了所有在场的人。
“信号弹……”章明国顿感大事不妙。
“哦,忘了告诉各位了,我家师父趁各位还在对峙的时候,就独自入宫面见皇上了。”
什么!
章明国瞬间慌了神,却还在不断的安慰自己只有闫胥真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
梦靖妖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乐呵呵的说道:“低估谁都不要低估我们师徒二人,毕竟,活人哪里比得过怀着怨气抱憾而终的死人呢?”
在场的所有人听得后背直发凉,章明国更是叫人守住宫门,匆匆跑进了里面找人。
千万,千万不要功亏一篑。
宫门外,三方势力眼对眼,谁也不肯让谁。
“三位,与其这样僵着,倒不如联手闯开宫门,把晋王的势力一举清除。”梦靖妖建议道。
许是觉得这样一直拖下去哪方都得不到好处,三方便暂时达成了合作关系。
梦靖妖没有出手,代替她的是身后的护卫军。
城门口,陈夙收到信号,指使手下打开皇城门,放陆景渊进城,随后携小部分人前往皇宫。
陆景渊留下一半兵力继续围城,自己带着另一半兵力极速奔向皇宫。
三方合力闯开的进入皇宫的通路,宫内姜清远的势力堵在前殿,混战一触即发。
时机已到,计划最终部分开始。
“我等前来救驾!叛臣逆子当场斩杀!一个不留!”梦靖妖大喊出声,诅咒之力在手中凝聚,幻化为长枪率先冲进了敌军之中。
护卫军也紧随其后,口中发出嘶吼,抢在所有人前面杀入敌阵。
两位皇子也不甘落后,生怕慢一步自己便与皇位失之交臂。
唯有淮安候看着梦靖妖杀敌的身影心存疑虑,不知她为何会突然入战,可自家的外孙还没来得及拦住就冲了进去,他只好也加入其中,一边杀敌一边护着姜清胤不被伤害。
很好,一个不落的都被卷入战场。
梦靖妖给护卫军打了个手势,立即执行。
收到指令的护卫军不再分辨何方为伙伴,何方是敌人,凡是非护卫军成员全部斩杀。
这样的行为成功搅乱了战局,逐渐的,没有人分得清何人该杀何人不该杀,只要靠近,一律视为敌人。
刀剑交击,惨叫声四起,一双双杀的血红的眼睛在猛兽般的面孔上闪动,前殿中目睹一切的太监宫女纷纷逃往后宫寻求庇护。
就在所有人都在焦灼的混战中脱不开身的时候,梦靖妖和护卫军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战场。
护卫军往后宫赶去,帮助独自进入后宫准备找梁芷婉报仇的陈夙。
梦靖妖则是手持弓箭走上了前殿二层,找到了站在观赏台一直注视着这场闹剧的闫胥真。
他的脚边放着三个人的头颅,姜清远,章明国,皇后无一幸免。
“师父。”梦靖妖鞠躬,为闫胥真双手奉上弓箭。
闫胥真接过,取出一支箭搭在弦上,瞄准了下面的人。
“师父打算留下谁成为新皇?”梦靖妖的计划中虽然是一个不剩,可是戏还是要演足的。
谁知,闫胥真的回答出乎意料。
“新皇,不会姓姜。”说罢,箭矢射出,正中太子后心。
梦靖妖愣在一旁,闫胥真从来没有向她透露过要灭姜皇氏的意思,她不断的在脑海里寻找,试图发现些蛛丝马迹。
可惜,无果。
真正藏得最好的,是闫胥真。
姜清棠突然死亡,淮安候心中警铃大作,抬头寻找凶手,这才看见站在二层的师徒二人。
她什么时候脱的身!
环顾四周,周围已经没有一个梦靖妖部下的身影。
被算计了。
淮安候心中暗骂,刚想带着外孙离开,却发现闫胥真的箭瞄准了姜清胤。
“小心!”他大喊一声,扑倒了姜清胤,箭矢射穿了他的腹部。
“哎呀,失手了。”闫胥真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一刻,梦靖妖在他身上看见了当初毁灭太阳院时的影子。
疯狂至极。
“外公!外公你的伤。”姜清胤看着胸口处淮安候吐出来的血,惊心胆颤。
“咳咳,别管我,往门外跑,快。”淮安候说完便晕死了过去。
“不,我带你一起走。”姜清胤架起淮安候,拖着伤体一步步迈向宫门。
他说什么也不会扔下一直养育教育着他长大的外公。
“想逃?逃不走的。”又一支箭搭在弦上,这次,闫胥真没有失手。
主角们全部下场,闹剧也终于迎来了尾声。
没了主子的士兵们停止了进攻四处逃窜,眨眼间,刚才还是混乱不堪的皇宫此时安静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除了满地尸体可以为其作证。
闫胥真把弓箭随意扔到了地上,领着梦靖妖走到了宫殿一层。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高高在上的龙椅,反倒是梦靖妖先打破了宁静。
她抿了抿唇,几次张口总算发出了声音:“师父,明天,就是鬼月十五日了吧。”
“是啊,真快。”闫胥真叹了口气,猛然回身,抽出腰间的软剑刺向了梦靖妖。
梦靖妖早有准备,诅咒之力幻化成的长枪挡住了他的进攻。
闫胥真力气极大,梦靖妖连退五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师父,这就是您的选择吗。”即便到了此刻,梦靖妖依然不想和闫胥真正面交锋:“您若是放弃杀我,我发誓同样不会伤您半分。”
闫胥真轻抚剑刃,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冷漠的说道:“死于剑刺,总是要比死于怨灵啃食舒服的多,听话,别让我把最后的仁慈都收起来。”
“……我明白了。”梦靖妖不再抱有希望,举起长枪,做好了战斗准备。
“唉,真是不乖。”闫胥真挥剑而出,直冲梦靖妖门面。
转眼间,两人交手了不下十个回合。
“你的功夫都是我教的,难道你还想用我交给你的东西打败我吗?”闫胥真游刃有余的挥舞着软剑,左手甚至始终是背在身后的。
反观梦靖妖,从交战开始就一直处于下风,光是被动防御就消耗了大部分体力,进攻什么的连机会都没有。
又一回合,以梦靖妖身上再次多出十几道伤口收场。
即使平时身体在药力作用下,伤口愈合的速度是普通人的上千倍,可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中,恢复效果也极大的被削弱。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闫胥真一掌击出正中心口,身体飞出几米远,重重的拍在了墙上。
“噗,嗬,咳咳咳。”喉咙腥甜,一口黑红带金的鲜血喷在光洁的地面上。
梦靖妖靠着墙,无力地滑坐在墙角。
看着闫胥真一步步迈向自己,用剑身抵住了自己的下巴,她闭上了眼,等待着剑刃划破脖颈的那一刻。
突然,箭矢把闫胥真手中的软剑击飞了出去,一道黑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抱走了梦靖妖。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梦靖妖诧异的睁开双眼,看见了那熟悉的,如天神般的面容。
上一次是拉着手,这一次就直接抱走的。
“陆景渊,你怎么……咳咳……才来,我差点就死了。”梦靖妖有气无力的说道。
“别说话,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陆景渊把梦靖妖安置在宫殿里较为安全的角落。
他刚要起身迎战,就感觉自己的裤脚被拉住了。
“别,别杀死他,我还有事要问他,前提是你实力允许的话。”
“好。”
听见陆景渊的回应,梦靖妖才放心的放开了手。
闫胥真看着从角落里走出来的人,一改刚才的冷漠样子,不屑的讥笑着说道:“让我的好徒儿知道太阳院一事的人原来就是你小子,早知道,当年在山林里我就应该杀了你再回军营。”
陆景渊并未接话,与他抬眼对视间,闫胥真竟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突然,一阵熟悉感涌上心头,陆景渊的身影在闫胥真的脑海中逐渐与那个死活查不到的黑袍人重合。
“原来是你……哼,故弄玄虚!”闫胥真下意识瞥了眼瘫在角落的梦靖妖,眼里划过不易察觉的担忧。
又有什么关系呢?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他的选择,现在他现在放不下胥月,那么梦靖妖就必须死在他手里,也只能死在他手里。至于面前这个小子,死活他不在乎,但他不允许除他之外的人算计梦靖妖。
闫胥真再次提剑,抱着他本没资格拥有的复杂情感指向陆景渊,却全然没有了对战梦靖妖时的从容不迫。
两人出招的速度极快,梦靖妖完全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和交战情况,她只能在心中祈祷陆景渊不要受伤。
不一会儿,两人拉开了距离,陆景渊呼吸平稳,衣着整洁,反倒是闫胥真呼吸急促,头发凌乱。
“好小子,你挺厉害啊,那就别怪我心狠了,靖妖,别怪我不给你们舒服的死法,要怪就怪你们太任性吧。”
话音未落,熟悉的法阵再一次出现在在闫胥真脚下。
不论结果如何,这小子必须死!
记忆中的场景与眼前重叠,陆景渊满眼血红,强忍着恨意说道:“现在,你可没戴着面具。”
闫胥真没有听清楚陆景渊的低语,自顾自的催动着法阵,不计其数的怨灵被拴着锁链,从法阵中飞出。
“这次可不会再失控了。”锁链的终端握在闫胥真手里,轻轻一拽,就能让怨灵乖乖听话。
陆景渊嗤笑:“是吗?别因为太自信,最终死在自己手里。”
他的话给闫胥真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还是尽早结束的好,别再出什么变故。
闫胥真当即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召唤出了法阵中的所有怨灵,力求速战速决。
陆景渊见他的样子可谓是正中下怀,他猛地从怀中掏出那面塞壬母亲交给自己的镜子,照了闫胥真一个猝不及防。
“那是,不对,那面镜子不是已经碎了吗!”闫胥真反应过来用袖子挡住脸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的面容已经留在了镜子之中。
“那不过是个赝品,专门用来骗你的。”陆景渊笑笑,便开始催动镜子。
反灵镜,叶海亚大人亲自铸造的镜子,专门用来惩罚通过杀人捕捉怨灵来增强自身诅咒之力的人。
唯有违规者会被镜子记住面容,而被镜子记住的人,会在镜子被催动时遭到自身诅咒之力的反噬。
“呵,想通过催动镜子来杀死我,你也太天真了,你体内的那点诅咒之力用来支撑镜子谁先死还不一定呢。”闫胥真说完,立刻冲上前去想要夺走陆景渊手里的镜子。
陆景渊侧身躲过,把自己所有的诅咒之力全部注进了镜子之中。
看见这一幕,闫胥真和梦靖妖都慌了。
“你疯了!掏空身体里的诅咒之力,你半条命都得没了!”
“为了报仇,我就算是死都在所不惜。”
鲜血从嘴角慢慢滴下,陆景渊有些精神恍惚,单膝跪了下去。
“景渊……哥哥……你。”梦靖妖抬手想要触碰,可身体的疼痛不允许她移动半分。
“啊啊啊啊!”凄厉如鬼的惨叫声从闫胥真口中发出,剧痛袭来,他面目狰狞的蜷缩在地上。
不,不行,还没结束……
闫胥真的心声如同疯子般不停呐喊,可上天不会施与罪大恶极之人半分怜悯,这是他自己种下的因结出的果。
反灵镜生效,从法阵里出来的怨灵,脖子上的锁链纷纷断裂,肆意的冲向杀害他们的凶手,直直撞入他的身体。
诅咒之力反噬,五脏六腑皆被侵蚀,吐出来的血液周围也飘浮出可怖的黑雾。
结果也如梦靖妖所愿,在注入反灵镜的诅咒之力消耗殆尽后,命悬一线的闫胥真气若游丝。
闫胥真在晕死之前,心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竟多了几分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