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辰出发去香港出差的日子到了。
他平日里经常出国出差,收拾行李很有一套,总是精简又高效。可这次,他却拖出了最大号的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
从几天前开始,沈逸辰就做足了准备。自从发现和白浅浅相拥而眠能抵御噩梦侵袭后,这是他第一次与她分开。毕竟要去那远在千里之外、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的地方,万一噩梦再度袭来,他得有应对之策。
“硬币带好了吧?没跟别的搞混吧?”
“带好了,家里的硬币都是你给的,不会弄混。”
在众多行李中,沈逸辰最看重的,是白浅浅送给他的硬币。那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一元硬币,可对他而言,却珍贵无比。白浅浅曾说,希望他像这硬币一样,坚定可靠,自那以后,这枚硬币就成了他的定心丸,平日里放在办公室抽屉,时常拿出来端详,这次更是直接塞进钱包,还用胶带牢牢固定,生怕弄丢。
“不过,这硬币真能管用吗?要不带个十字架、念珠什么的?”
“那些我也都准备好了。”
何止这些,他还带上了那件6800的蓝色针织衫、安神药,甚至还有白浅浅的证件照。沈逸辰仔细检查着鼓囊囊的行李箱,眼神像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般坚毅。
“这样也好,正好趁这机会确认一下。”
他想弄清楚,到底是白浅浅真有“辟邪”功效,还是那该死的邪祟已经彻底消失。
要是噩梦就此一去不返,自然再好不过。即便离开白浅浅身边就又冒出来,他也不像从前那般绝望了。
‘这可是个把白浅浅彻底“拐”到手的好机会。’
只要人还平安无事就行。
“再过三十分钟就得出发了,最后再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
白浅浅从凌晨起就忧心忡忡,几次三番检查行李。她心里巴不得跟着去香港,可手头一堆客户会议等着,实在走不开,再说以她的身份,也没理由跟着总裁出差。
前阵子看着沈逸辰在身边安然入睡,她刚放下心来,如今他却要奔赴远方,担忧自然涌上心头。
“我刚想到个事儿。”
沈逸辰伸手环住正在检查刚刚合上的行李箱的白浅浅的腰,她身子一僵,后腰处传来他温热的掌心温度,让她心尖一颤。沈逸辰的手探进她衣服里,轻轻摩挲着她柔滑的后腰。
“我带一件你的衣服走吧。”
“带衣服干什么?”
“有你味道的衣服在,估计邪祟都不敢靠近。”
这话乍一听,还真像那么回事儿。白浅浅忙不迭点头。
“好主意,我去房间拿一件。按理说,没洗过的比洗过的好,昨天穿的睡衣应该行吧?”
“你昨天什么都没穿就睡了。”
“可洗完澡出来也穿了一会儿啊!”
白浅浅想起清晨醒来那近乎“坦诚相见”的场景,耳朵尖瞬间红透。
仔细想想,来这儿之后,好像真没怎么正经穿过衣服。虽说准备了不少精致内衣、可爱睡裙,可每次洗完澡就被沈逸辰拉上床,根本没机会穿。
“不管怎么说,最近穿的就是那件睡衣,放在房间了,我这就去拿。”
“不用。”
沈逸辰慵懒一笑,将脸埋进白浅浅脖颈处,酥麻的感觉让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脖颈后的衬衫纽扣“啪”地一下松开了。
“我自己去拿你最近穿的衣服。”
“啊!”
“就拿最近穿的那件。”
三颗排列紧密的纽扣瞬间依次崩开,沈逸辰的动作一气呵成,修长手指顺着她后背轻轻下滑,那触感,轻柔得不像话。
白浅浅压根没想到,他要拿的竟是自己此刻身上穿的衣服,顿时慌了神。
“不行,飞机马上要起飞了,没时间了……!”
她刚一张嘴,沈逸辰炽热的身躯就压了过来,带着他独有气息的滚烫呼吸瞬间将她笼罩,霸道又急切。
“你看看,冷静点,还有不到三十分钟就出发了。”
白浅浅只觉上半身一凉,沈逸辰脱她衣服的速度,比火车站的扒手还快,还熟练。后背触碰到清晨凉飕飕的空气,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沈逸辰轻咬着她泛红的耳垂,嘴角噙着笑。
“脱个衣服,要十分钟?二十分钟?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又不是只脱衣服!”
“我可只说拿衣服,没说干别的。”
哼,就看他守不守信用了。
白浅浅无奈放弃挣扎,张开双臂,静静站着。沈逸辰嘴角扬起优美的弧线。
“果然,我们白浅浅就是乖。”
他双手自上而下,如水流过般顺畅,将她衣服一件件剥下,衣服纷纷扬扬落在地上,在寂静清晨,那声响格外清晰,白浅浅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啊……’
天已大亮,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脱衣服,实在难为情。白浅浅彻底裸呈,慌乱地扯过床上凌乱的被子裹住身子,背过身去。
“行了吧?快把衣服放进行李箱。”
“不过,白浅浅。”
话音未落,一大片阴影瞬间将她笼罩,沈逸辰修长的手臂猛地一伸,连人带被子一把捞起。
“呀!”
白浅浅惊呼一声,被他直接扔到床上。
“你干什么呀!不是说只拿衣服嘛!”
沈逸辰的手掌像猛兽利爪般,精准又粗暴地按在她脸颊旁,他整个人压上来,嘴角邪气上扬。
“我可没说过不改变主意。”
“你这个骗子……!”
“谢谢配合。”
沈逸辰嘴角含笑,缓缓贴近,那带着笑意的嘴唇如火焰般,瞬间将白浅浅仅存的理智吞噬。被子本就裹得松散,被他轻轻一推,就被搡到角落。
‘这变态,还想着赶飞机前能把衣服穿上,没想到他打的是这个主意,沈逸辰!’
白浅浅脑子乱糟糟的,一片空白。沈逸辰瞥了眼手表,算准剩余时间后,手上动作愈发大胆。
“没时间了,温柔不来了。”
他的嘴唇沿着脱衣的反方向,一寸寸往上,所经之处,留下如伤痕般的鲜红印记。白浅浅的胸口剧烈起伏,被他粗重又急切的气息搅得心慌意乱。
“就算这样,这也太过分了……!”
白浅浅艰难挤出的抗议,瞬间被沈逸辰吞入口中。他吻着她满是汗珠的额头,在她耳边低语。
“等我回来,好好补偿你。”
刹那间,她那点微弱的抵抗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洒满床榻的,唯有窗外透进来的晨光,以及两人交织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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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浅浅上班后,盯着电脑处理了好一会儿工作,手机突然“叮咚”一声,是沈逸辰发来的消息。
他说飞机马上起飞,接下来几个小时联系不上,白浅浅心里“咯噔”一下,担忧顿生,可还是故作镇定地回了句“到了记得马上联系我”。
‘他肯定能平安无事,顺利归来。’
白浅浅活了这么大,还从没像现在这样,如此揪心牵挂一个人。
她不敢想象,要是沈逸辰在那遥远地方被噩梦纠缠,自己该有多害怕,又该如何面对那无尽的绝望。
‘他那么坚强,肯定能扛过去。’
白浅浅极力压下心底的不安,熬过了一天。
下班后回到家,发现白铁柱来了。
“哇,爸做饭了?好久没闻到家里的饭香了。”
白浅浅推开门,熟悉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她满心欢喜。虽说在沈逸辰那宽敞的大房子里住了几天,回到自家这略显狭小的屋子,却莫名觉得亲切、安心。
“你过来坐会儿。”
要是往常,白铁柱肯定会亲昵地拉着女儿洗手,让她赶紧躺着歇会儿,可今天,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白浅浅莫名心虚,一种负罪感涌上心头。
‘难道他发现我长时间不在家了?要是知道我放着好好的家不回,跑去和男人同居,肯定……’
虽说自己有理由,可这种事儿也没法跟白铁柱直白解释。本来他就看沈逸辰不顺眼,要是再知道什么邪祟鬼怪的事儿,更得气炸了。
白铁柱思想保守,辛苦养大的女儿,在结婚前就频繁出入男人家,他肯定无法理解。
更何况,要是对男方不满意,就更不得了了!
“怎么啦……?”
白浅浅忐忑不安地在白铁柱对面坐下,中间隔着张桌子,父女俩相对而坐,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窸窸窣窣。
白铁柱从桌下掏出个东西时,白浅浅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什么男人内裤啊?我打扫阳台的时候发现的。这是谁的东西?”
哎呀,白铁柱拿出来的,竟是用黑色塑料袋包着的沈逸辰的内裤。
那是她之前慌乱之中顺手又带回来的,本想着一回来就赶紧丢掉,可拖着拖着,结果彻底忘到脑后了。
“啊,这个啊!本来是要扔的,一时忘了。给我吧。”
“我问你,男人内裤怎么会在家里?难不成有男人经常出入你这?”
“不是!之前住这儿的人落下的,我忘了收拾了。马上扔掉就行啦。”
“这儿不是女性专用单身公寓吗?”
“啊,是吗?”
“你当初找房子的时候,不是说找的女性专用的公寓……”
“爸,我是为了让您进出方便,才选的这儿!”
白浅浅一撒谎,声音不由自主就大了起来。还没等白铁柱再唠叨,她就赶忙把内裤丢进垃圾桶。
“行了吧?”
白浅浅拍拍手,转身要走,突然,内裤腰带上松开的那截带子映入眼帘。
就像线头松开了一样,一根黑色的线晃晃悠悠,看着格外扎眼,白浅浅皱了皱眉,凑近仔细瞧。
‘这是什么?’
上次见的时候,这内裤还崭新齐整。虽说在阳台放了几个月,可也不至于就脱线成这样吧?
有点不对劲。
“爸,这上面好像有字?”
“字?”
白浅浅指着内裤腰带缝合线上,那若隐若现、细细小小的字,白铁柱凑近一看。
沈逸辰这条内裤,腰带是简洁的松紧设计,除了印着品牌标识,再没别的图案。
而那缝线上,用比小指甲盖还小的字,密密麻麻刻着些什么,颜色又黑,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一开始,白浅浅还以为是赠送人的签名,可这会儿再瞧,越看越奇怪。
要是想让人看出是礼物,字应该写大些,或者用显眼的颜色,可这缝在缝线上的字,不特意盯着看,根本注意不到。
倒像是故意藏着不让人发现似的。
“我看看。”
白铁柱从外衣兜里掏出老花镜戴上。
他凑近仔细研究那腰带的缝合线。
“哎呀,傻孩子!这不是结婚的’婚’嘛!”
白浅浅浑身一哆嗦,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结婚的……“婚”?
白浅浅心里莫名有了种预感。
‘这该不会是和张玲珑相关的人干的事儿吧?’
海神娘娘说过,玲珑的遗物还遗留在某个地方,沈逸辰最后也没找到那遗物呀。
一股寒意从心底冒了出来。
‘男人的内衣不太可能是她留下的遗物……可要是说这字有什么深意,那到底是怎么弄上去的呢?’
最有可能的,就是像沈逸辰去找海神娘娘那样,有术士插手了。问题是,怎么把这字弄到沈逸辰的内衣上去的呢?
“怎么了?这内裤上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
白浅浅敷衍着,赶紧把垃圾桶盖子合上了。
白铁柱用满是狐疑的眼神打量着白浅浅,可瞧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便也没再多问。
“总之,这次就当不知道这事了,下不为例啊!不能随便往家里带人,知道了吗?”
“哎呀,知道了。我都这么大了,您还管着,再管我可真成老姑娘了。”
“那也比跟着个不靠谱的,受气强啊。”
“沈逸辰可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呀。”
“这还没嫁人呢,就向着外人了?哼,伤心,太伤心了。”
“爸,您不是有美玉阿姨嘛!行了,爸我饿了,我们吃饭吧。”
两人斗着嘴,白铁柱还是勤快地把饭菜摆上了桌。
白浅浅坐在摆好饭菜的桌前,表面上若无其事地开始吃饭,心里却一个劲儿地惦记着放着沈逸辰内裤的垃圾桶,费了好大劲儿才克制住自己,不让眼神往那边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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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铁柱一走,白浅浅就赶忙把那内裤捡了出来。还好白铁柱没倒垃圾,这才让她保住了这条内裤。
‘难道真就因为这个,沈逸辰才开始做噩梦的?就因为这区区一个字?’
这话乍一听,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要是没听苏溪悦讲过术士的事儿,也没从沈逸辰那儿听过海神娘娘的事儿,白浅浅估计得觉得这想法荒唐透顶了。
可既然沈逸辰的噩梦本就不合常理,那这噩梦的缘由不合常理,似乎也说得通,这么一想,“术士插手”这说法倒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了。
白浅浅盯着那塑料袋,陷入了沉思。
‘沈逸辰说过,他大多衣服都是从老宅拿过来穿的,内衣应该也一样。那这字会不会在到他手里之前就绣上去了呢?到底是谁干的呀?’
首先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是沈逸辰的母亲。毕竟是给沈逸辰准备衣物的人,最容易接触到内衣呀。
‘可听沈逸飞说,他们家挺和睦的呀,根本没理由做这样的事儿啊。’
要是被人骗了,稀里糊涂做了这事,倒还勉强能理解。可白浅浅本能地觉得,还有别的可能。
‘还有别人,能轻易接触到沈逸辰的东西,而且就算万一被人发现了,也不容易被怀疑的……’
白浅浅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帮佣阿姨。
之前听沈逸飞随口提过,他们老宅里请了三个阿姨呢。
算上园丁、司机,还有周秀丽的助理,住在老宅的人可不少,但单从能接触到内衣这一点来看,帮佣阿姨的可能性最大。
‘不管怎样,得去确认一下。’
白浅浅猛地站起身,径直往沈逸辰的公寓走去。虽说夜已经深了,可事不宜迟啊。
虽然她也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有点离谱,可万一真是这样,那可就危险极了。要是有人怀着这么深的恨意,在沈逸辰身边潜伏了这么久,那可得赶紧告诉沈逸辰才行。
之前在沈逸辰家住了几天,她知道公寓密码,熟门熟路地开了门,进了屋。
“沈逸辰平时把内衣放哪儿了呢?”
之前每次见他,都是脱衣服的样子,还真没见过衣柜整整齐齐的样子,白浅浅像没头苍蝇似的,把四个房间的柜子全翻了一遍,总算找到了内裤。
“找到了!”
她拿出几件看着明显的,先从腰带处查看起来,看着看着,身上不由自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真的……有啊?”
拿出来的这些内裤上,无一例外,都绣着同样的字。那用黑线绣成的“婚”字。
这会儿再仔细看,内裤的颜色各异,可腰带部分巧妙地全是黑色。而且那字绣在缝合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白浅浅一开始也没留意到呢。
“好好想想,得好好想想。”
白浅浅心烦意乱地咬着嘴唇。从一条内裤上发现这样的线索,既荒唐,又让人害怕。
‘这得是多大的恨意,才会干出这样的事儿,还布下这么个局啊?’
据说沈逸辰是在张玲珑去世一个多月后开始做噩梦的。一想到有个心怀叵测的人,在沈逸辰身边潜伏了十年之久,白浅浅就不禁一阵恶寒。
‘自从我住进沈逸辰哥哥家后,他就没再做过噩梦了。要是真的是内裤有问题,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白浅浅想起,早上醒来时,沈逸辰常常是一丝不挂的状态。不,是每天都这样。
有一回,她还打趣说他像原始人,沈逸辰则笑着回她,原始人都知道遮羞呢,好看的东西就别废话,尽情享受。
‘对了,我和他睡觉时,他从就没穿过内裤。’
事情如此严丝合缝,白浅浅不禁紧紧攥起了拳头。虽说一想到这些,她耳根就发热,尴尬得要命,可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了。
“不行,不管是不是真的,我得先告诉沈逸辰哥哥。”
白浅浅立刻拨通了沈逸辰的电话。按时间算,他早该到香港了,可电话却一直没人接。
“求你接电话啊,快点……”
她连着拨了两三遍,电话始终无法接通。又担心打多了他万一受惊,白浅浅便留了条语音消息,决定先回家。
等她打车回到家时,都快半夜十二点了。
‘早就该到了,怎么还联系不上呢?’
白浅浅不死心,又拨了一次电话,依旧没人接,她心里“咯噔”一下,不安迅速蔓延开来。
难道沈逸辰出什么事了?
就在白浅浅心急如焚地给沈逸辰打电话的时候,沈逸辰正在香港的一家医院里输液。
“是过度呼吸导致的暂时性昏厥症状。看样子,患者之前处于极度的不安或兴奋状态。”
旁边医生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遥远,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沈逸辰只觉身体像根面条,绵软无力,连动一根手指都费劲。
“先观察一下他的情况吧。联系上家属了吗?”
“当地分公司的负责人已经过来充当监护人了。”
“那就好。”
不一会儿,当地分公司一个叫爱德华的负责人来了,这人是沈逸辰在总公司工作时,认识的人事部门员工。
沈逸辰听到声音,模糊想起他叫爱德华,可眼皮沉得像灌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放弃挣扎,放松身体,瘫倒在床上。脑海里,飞机上那惊悚的一幕不断循环播放。
‘该死……’
是啊,是他大意了。和白浅浅在一起时,一次噩梦都没做过,他甚至还心存侥幸,以为噩梦彻底消失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遭遇如此可怕的事情。
飞机起飞大概一个小时后,沈逸辰开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虽说他很少在飞机以外的地方睡着,可或许是凌晨就开始折腾,太累了的缘故。
也不知过了多久。
沈逸辰感觉有人揪住他的衣领,猛地惊醒,映入眼帘的是漆黑一片,他顿时慌了神。虽说长途飞行中,为了让乘客休息,乘务员时常会关掉舱内灯光,可黑成这样,绝对不正常。
冰冷的空气,熟悉得让人恐惧。周围的一切像被浓稠的黏液包裹,缓慢而滞重,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又是这玩意儿。’
沈逸辰强作镇定,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像被钳子夹住,纹丝不动。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一点点,缓慢地活动着手指关节。
‘我能挣脱,别慌。’
他想闭上眼睛,逃避这黑暗,可连这都做不到。他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排座位,大口喘着粗气。手指动弹不得,额头上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在这令人窒息的恐惧中,沈逸辰脑海里浮现出白浅浅的面容。
白皙的脸颊,圆润的额头,浅褐色的眼眸,还有那仿佛一碰就化的甜蜜双唇。
突然,他指尖一颤。沈逸辰在心里暗自叫好,鼓足勇气,驱使其他手指也动起来。就在这时。
嗖。
一股冷凝的气流在旁边涌动,紧接着,像蛇一样冰冷的触感贴上他的耳垂,沈逸辰差点脱口尖叫。
‘陪我待在一起。’
‘呃……!’
‘跟我一起走吧,沈逸辰……’
那声被他硬生生憋回喉咙的尖叫,在胸腔里疯狂膨胀。他头痛欲裂,耳膜像是要被震破。
无边的恐惧从脚底蹿升,黑色的液体在机舱地面蔓延开来,黏腻刺鼻,像是融化的轮胎散发的气味。
那液体越涨越高,逐渐没过他的脚踝。沈逸辰预感,一旦被这黑色液体淹没,就必死无疑。
‘不行!’
他拼尽全力,手指艰难地在口袋里摸索。万幸,白浅浅送的硬币还在口袋里。仅仅是握在手中,眼前的黑暗似乎就淡了些许。
对,我得活下去,离开这儿,去见白浅浅。
沈逸辰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那声在身体里翻涌已久的怒吼冲破喉咙的瞬间,前排、再前排、更前排的乘客,齐刷刷转过头来。
刷。
一张张惨白的脸,满是血丝的眼睛,干裂起皮、微微颤抖的嘴唇……
数十个张玲珑同时张开嘴,厉声尖叫。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和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对视的瞬间,沈逸辰失去了意识。
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一元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