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家见梁先生在这个时间点回来,并未感到诧异。
即便如今还未到六点,可梁先生乃执行董事,早些回来,并不奇怪。
他快步迎上去,躬身开口,“梁先生。”
说完,便候着,等待梁先生的吩咐。
这是规矩。
梁砚邶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夫人还在观影室吗?”
实际上,他以为,依照许笙的习惯,必定在的。多问一句,不过是为了以防意外。
刘管家仔细回想,恭敬道:“在的。”
他记得,夫人吃完午饭,便一直待在观影室。
起码,他并未看见夫人离开。
梁砚邶上楼,直至观影室门口,敲门。
连敲三声,便停下。
许笙扬声道:“刘叔,我现在不饿。”
她以为,是刘管家唤她吃晚餐。
毕竟,往常大致这个时候,刘管家便会过来敲门,提醒她到了晚餐时间。
倘若她睡着了,刘管家得不到回应,也便离去了。
并不会,推门进来的。
这点,她很满意。
梁砚邶声线极淡,“是我。”
低沉的嗓音,透过厚重的门,传入许笙耳中。
实际上,这里隔音极好。加上正播放着电影,具体内容,是听不清的。
许笙也只是,隐约听见,似是梁砚邶的嗓音。
她微顿,缓缓垂眸,轻声道:“进来。”
门,本就没锁。
梁砚邶若要进来,自己推门便可以了。
实际上,是不必敲门的。
闻言,梁砚邶推门,只见许笙微微蜷缩坐在座椅上,微卷的头发,自然披在白皙纤细的肩上。
遮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神色。
他缓缓走过去,坐下后,身子微微后倾。
许笙轻声询问,“今天,怎么回得这般早?”
语气平静。
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梁砚邶垂眸,视线转向许笙,缓缓开口,“想听你的评价,就回来了。”
是意想不到的回答。
起码,许笙没料到,他会问得那般直接。
好在,在此之前,她早已想好了该如何应对,许笙组织了下措辞,缓缓开口,“我觉得,很好听。”
梁砚邶却并未放过,“哪里好听了。”
似乎,非要她说出个好歹。
许笙微微抱紧膝盖,身子往前倾,“你的嗓音,极适合这样的歌,让人很有代入感。”
“你的意思是,我的嗓音中,带着叙事感吗?”
似乎,梁砚邶这样理解,并无问题。
于是,许笙缓缓点头。
“那你听出了,什么故事?”
梁砚邶视线紧锁在许笙面上,眸色暗沉。
许笙微顿,指尖微微弯曲。
“我听出了,男生在读书时,与女生擦肩而过时的心动,以及他藏在心底,不敢开口的暗恋。”
这是记录在歌曲详情里的。
许笙能背得一字不漏,梁砚邶亦记得清晰。
他甚至,听出了,许笙在“读书”这个词时,语气是加重的。
极为明显。
似乎,生怕他听不出。
梁砚邶眼眸低垂,即便,这并非他想听的答案,却并未纠缠这个话题。
“你觉得,旋律和歌词,怎么样?”
语气平淡。
似乎,真的只是为了与她探讨,这首歌的优劣。
许笙停顿片刻,缓缓开口,“都很好。”
只要她不表现出来,那么,梁砚邶也无法确定,她记得原歌词。
她神色平淡,视线转向屏幕中,女主和男主的婚后的日常相处。
她承认,是甜蜜的。
许笙尽量,让自己专注于电影情节。
只是,忽而,听见旁边传来一阵熟悉的旋律。
是悄悄。
她今天,听了无数次的歌。
许笙沉默,并不开口。
“怎么不问,我为何突然放这个?”
许笙答的是,“我相信,必然有你的用意。”
换句话说,她不认为有问的必要。
梁砚邶掀开眼帘,倘若是往常,许笙早就问了,哪会像今日这般沉默。
许笙不问,他也就自己答了,“我觉得,这里的氛围,需要配一个,类似的bGm。”
“你觉得呢?”
实际上,许笙觉得,不搭。
只因,剧中的男女主,从相识再到结婚。
看不出,有暗恋的情节。
于是,她摇头。
“那你仔细看。”
明明,说的是“看”。
可许笙总觉得,他说的是“听”字。
摇头,撇去心中莫名的情绪。
梁砚邶宽大的手掌伸过来,看样子,是想和她牵手。
许笙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放上去了。她与梁砚邶,并未闹矛盾,那么,便没有理由,拒绝他的接触。
她垂眸,白皙的掌心缓缓贴着梁砚邶掌心,紧紧相握,放在扶手上。
她在上,梁砚邶在下。
这样,与梁砚邶想的十指相扣,相差甚远,只是,好歹是握住了。
他的拇指,轻轻抚摸许笙的手背,那手感如羊脂玉般。
爱不释手。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如今,单单是牵个手,许笙便遭受不住了。
她身子微微挪动,远离梁砚邶的方向。只是没过多久,便挪了回来。只因,梁砚邶指尖微用力,她的手便动弹不得。
胳膊伸直,挺累的。
起码,许笙不愿意,为了些不确定的事,委屈自己。
思绪纷乱。
梁砚邶轻捏了一下,许笙的虎口,缓声提醒,“注意看。”
许笙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屏幕上。
电影结尾,是男主写给女主的信。
从年少时的心动,到重逢后的喜悦,再到婚后的相恋。
一字一句。
满腔热忱。
许笙沉默许久,开口,“我饿了。”转开话题。
她觉得,婚姻,并不需要爱情。
多的是甜蜜的爱情,在时间的消磨后,成了柴米油盐这些琐事。
相敬如宾,挺好的。
起码,不曾爱过,更容易长久。
“你还记得,电影开头那段,男主生病,女主喂男主饭时,男主说的话吗?”
许笙只觉得,在梁砚邶面前,她似乎无所遁形,亦无处可逃。
刚看完,她又怎会忘记,“其实,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适合”。
那时的女主,没听懂。
她,同样可以,听不懂的。
许笙忽然挣开梁砚邶的掌心,起身,快步走下楼。
梁砚邶眸子微垂,指尖微曲,感受手心尚存的温度。
许久,取过平板。
在系统自带的记事本上,缓缓写下一句话。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