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砚邶垂眸,看着方瑞阳交出的相片,缓缓起身,直至咖啡馆门口,步伐微顿。
“管好自己。”嗓音肃然冷冽。
方瑞阳点头。
这是骨子中,止不住的胆颤。
即便,梁先生是看不见的。
林助理留在咖啡馆门口,待方瑞阳走近,淡淡开口,“这次,梁先生念着你母亲生病,才在凌晨来寻你。”
话,点到为止。
方瑞阳已能猜到,下一句是什么。
没有下次!
他欲想欲怕。
正如他忘不了,母亲手术成功时的喜悦,亦忘不了,知晓这一消息后,看见梁先生时的恐惧。
当年,他鬼迷心窍,犯了梁先生忌讳,以至于在京港混不下去,只能回老家,找一份安稳的工作。
若非这次母亲生病,需要来京城做手术,他是打死都不会再踏进这里半步。
梁先生的手段,他体会过。
绝不想,再来一遍。
实际上,若非他缺钱,若非他心中,隐隐的怨念,是不会选择卖掉那些,在公司偷拍的相片。
他以为,梁先生权势滔天,不能怨,总不能许笙,还不能怨恨。
可见了方才,梁先生摸头那幕,所有的不甘,皆烂得稀碎。
本就是他贪心不足,怪不得旁人。
林助理拉开前座车门,上车后恭敬道:“梁先生,话已同方瑞阳说了。”
想来,但凡脑子还清醒。
他会做出选择的。
梁砚邶阖眸,指尖在膝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许久,嗓音低沉,“开车。”
若非,因方瑞阳尚未交出相片,方才,他是不会轻易放许笙离开的。
实际上,若说五日已过,也不过是略微勉强,而不是半点都说不过去。
“生日快乐”,是他期待已久的。
在零点,是重视。
那意味着,许笙于他,并非是毫无感情的。
只要有一点,哪怕只是一点。
足够了。
没关系,他有时间。
-
第二日,许笙醒来时,赵棠浠已然起身,准备去公司。
她建议,“要不,你请假。”
赵棠浠开口,“没事,我好得差不多了,况且,现在有人在跟我竞争高层的职位,我又怎能懈怠。”
手上动作却未停。
许笙仔细观察,直至确认,赵棠浠看起来,确实好了不少,才放心,让她离去。
也是,医生说了,脱水防住了,慢慢就好了。
只是,赵棠浠走了。
她又该怎么办。
如今,已不足十六个小时。
即便,她没想过在今日,得出答案。可终究,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她从不是,爱纠结的人。
当初梁砚邶提出契约结婚,她能够在短时间内,做出决定,可如今,却不能够了。
答案,无非两个。
其实并不难的。
即便她再不愿承认,可那也是事实。
她与梁砚邶,并非毫无感情。
想不清的,只是这份情,有多深。够不够,让她敞开心扉,去尝试接触,那份爱意。
许久。
许笙起身打车,目标魏妤家。
按门铃。
“一大早的!”
在门外,她便听见魏妤,带着起床气的嗓音。
许笙垂眸,嗓音极轻,“是我。”
大致是认出许笙的嗓音,魏妤门开得极快,语气也好了不少,只是,那眼眸依旧是半睁的。
看样子,随时想回去继续睡。
许笙开口,“我自己坐会儿。”
也许,是没睡醒。
总之,在魏妤看来,一切正常。
来不及思考,为何许笙大早上来寻她了,她已经近三十个小时,没睡觉。
再不补,会猝死的。
魏妤对自己的身体,有自知之明。
许笙便这样,一直坐到下午。
直至,门口频繁传来门铃声,魏妤出来问:“谁啊!”
她方反应过来,提出猜测,“会不会,是你的助理。”
此时,门铃停下。
魏妤否认,“她们绝不会像方才那般,一直按门铃的。”说着,便取出手机,想看门外监控,到底乃何人,打搅她与周公见面。
许笙顺势凑过去。
只是监控显示,门外无人,往回倒,铃响那段,依旧无人。
“我怎么,有些害怕。”魏妤声线微颤,“你说,我该不该开门,看看到底是谁。”
“万一,是恶作剧呢。”
这话,更像是在安慰自己的。
许笙建议,“打给物业吧。”
实际上,她并不如表面上看的,那般淡然。
但,如今事实不明,贸然报警,容易浪费警力。让物业上来一趟,最好不过了。
片刻,直至看见物业,魏妤才开门。
物业问:“魏小姐,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起初,是不懂的。
但看门上,用红色油漆泼的字,“远离我家哥哥”,还插了一把水果刀。
刀刃不偏不倚,对应着信纸中“车祸”两个字。
许笙腿脚发软。
她的父母,便是车祸去世的。
而她,目睹了全过程。
魏妤同样知晓这一点,她柔声安慰,“别怕,都过去了。”
“你要想,这人就是想让你惧怕,不要中了她的毒计。”
“你不要倒下了。”
话说到最后,语无伦次。
许笙淡淡出声,“你扶我进去,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想拒绝。
但,物业说了,“魏小姐,这时候,最重要的是报警,留下证据,您的朋友是成年人了,应当能自己调节好的。”
魏妤犹豫片刻,只能点头。这是目前来说,最合适的法子。她熟悉许笙,有些事不是陪着,就能解决的。
客卧内,锁门。
许笙躺在床上,将被子盖过脸。
许久,她取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电话接通那刻,她听着熟悉的嗓音传来,“笙儿。”
许笙语气平淡,“我想见你,就现在。”
“你能,来吗?”
电话那头传来,“散会。”
显然,梁砚邶是与参加会议的高层所言。
不等回复,匆匆挂断。
实际上,她早该调节好了的。她不该,因为这些事,麻烦梁砚邶。
工作要紧。
她,不能那么矫情。
许笙继续躺下,被子的烦闷,渐渐夺走呼吸。
窒息极了。
却始终,不愿松开。
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笙儿。”
是梁砚邶。
许笙掀开被子,赤脚跑下床,开门。
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容,眸中的泪,再也忍不住。
原来,她还是想见的。
真的,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