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云恭敬行了一礼。
苏伯爷“嗯”了一声,老夫人云氏则是低垂着眉眼,手中攥着茶盏没有出声。
“外祖父,云山别庄的地契我收到了,我是特意来给外祖父说一声的。”
老夫人云氏紧紧攥着手中的茶杯,骨节分明的指尖已经看不见一点血色。
苏伯爷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想要让自己恢复平静。
可心中到底存了一丝怨气。
说出口的话音中,也带着几分责备。
“如今你想要的,都拿到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起了。”
“是。”
林朝云回答的干脆爽快,反倒让苏伯爷心下诧异,不由得抬眼仔细打量起外孙女来。
“外祖父,我忽然想起来,我库房里收了一块上等砚台,特意叫人寻了来,送给外祖父。”
林朝云一副恭敬姿态,双手捧着砚台送到了外祖父面前。
苏伯爷看着面前的砚台,眼前一亮。
老夫人云氏斜眼瞪了苏伯爷一眼,干咳了两声提醒。
苏伯爷回过神来,面上再度恢复先前的样子。
可他的视线时不时悄悄扫过面前的砚台,不说收下,也不说不收下。
林朝云浅笑,看破并未点破。
她将砚台搁到了外祖父身旁的桌上。
多余的一句话,她都没有再说。
苏伯爷面上严肃的神情已经缓和了许多。
林朝云坐在一旁,低眉垂目,安静吃茶。
老夫人云氏同苏伯爷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直到小半盏茶的功夫过去。
林朝云方才将手中的茶盏搁下。
“外祖父,老夫人,那我先回去了。”
老夫人依旧没有要搭理林朝云的意思,苏伯爷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林朝云起身福了福身子,带着人往门外走去。
才走到房门口,就瞧见香儿急匆匆赶了来。
香儿一面行礼,一面气喘吁吁着急回道,“县主,衙门的官差不给办过户。”
“你可拿出我的印章不曾?”
香儿用力点点头,“给了,奴婢也说了,可官府还是不给办。”
“那衙门可说了为何?”
香儿气愤地摇着头,“奴婢怎么问,衙门都说就是不给办。”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林朝云还有哪里不明白的道理?
若不是有人暗中授意,衙门怎么会甘愿冒着得罪她的风险刁难她?
林朝云转过身子,再度折返,“外祖父……”
苏伯爷面上多了一抹尴尬,他扭头看向身旁的妻子云氏。
云氏慌忙垂下眸子,眼中到底染上了一层异样。
外祖父同老夫人云氏之间的异样,让她看出来,外祖父并不知晓此事儿,一切都是老夫人云氏自己在暗中动的手脚。
“想来是衙门有什么误会,外祖父这就叫人去衙门说一声。”
苏伯爷开口解释着。
“外祖父,那让我的丫鬟跟着一道儿去吧。”
苏伯爷怔了怔,“也好,免得再闹出什么误会来。”、
香儿跟着荣伯府的管事去了衙门。
林朝云带着花姑姑同月儿前脚出了正屋子。
后脚就听见老夫人不满中带着怨气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伯爷,你看看你那个好外孙女。”
“如今都这般不将咱们放在眼里,日后还能指望她做什么?”
“只怕,人家现下心中还认为咱们伯府是人家的拖累!”
“真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当初,若不是咱们可怜她,将她接来京都,她哪里有如今的造化!”
“我看那,这般一朝得势,就忘恩负义之人,伯爷也不必难过,咱们且看她能走多长远!”
苏老夫人云氏的声音没有一丝要收敛的意思。
屋子里苏伯爷默不作声。
显然也是认可老夫人云氏的话。
门外的林朝云勾了勾唇角,眼中满是讥讽。
花姑姑的脸色不大好看,转身欲要给林朝云讨个说法。
却被她给拦了下来。
“我来。”
花姑姑愣了愣,林朝云却已经转过身子走到房门口。
她并没有半点要进去的意思。
老夫人云氏瞧见她,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她是故意说给林朝云听的,没想到,林朝云竟然还能同她当面对峙。
“老夫人,这话说的可不对。”
林朝云摆了摆手,“我母亲虽是嫁出去的女儿,可她才是这荣伯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大小姐,不论怎么说,老夫人您都不过是个继室罢了。”
“不论荣伯府的老夫人是谁,这荣伯府我都住的!”
老夫人云氏气的脸上青红交加。
她死死握着椅子的扶手,紧咬着牙,气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林朝云望向外祖父,“外祖父,当年若不是我外祖母,只怕也没有外祖父如今的地位吧。”
林朝云面上满是嘲讽,“这从姨娘位子上抬上来的继室,到底难等大雅之堂!”
“放肆!”
老夫人云氏气急,随手从桌上抄起一个茶杯,直接朝着林朝云的方向砸了过去。
“住口!”苏伯爷一巴掌重重砸在桌上,“你看看你都说了什么出来,如今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
“外祖父,我那一句说错了?”
林朝云面上依旧很是沉得住气。
“外祖父,县主府还有几日就修缮好了,过些日子我就搬出去了,也免得住在荣伯府给外祖父和老夫人添堵。”
说完,林朝云转身就走。
屋内又传出一阵哐当响。
可林朝云这一次再未停下脚步。
香儿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着已经已经更改好的地契。
林朝云小心仔细将文书收好。
原本是月儿守夜。
花姑姑却让月儿回去歇着了。
“县主,老奴说一句不怕县主恼的话。”花姑姑给林朝云掖了掖被子。
“姑姑,可是想说我说的老夫人的那些话?”
花姑姑幽幽叹了一口气,方才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她眸色复杂,“老奴明白。县主不喜欢老夫人,可就算县主再不喜欢,今日那些话都胡是不该说的,若是传开了,对县主不好。”
“姑姑,我都知道,我也明白,可如今我只身一人,若是自己不强势起来,日后又怎么能护自己周全,护跟着我的人周全?”
“哎……”
花姑姑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