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梦姗想关掉视频，但是手却像不听使唤一样僵硬，她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视频里，她剪人头发、扇人耳光、飞踢狠踹受害者的丑恶嘴脸，甚至连她脸上狰狞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没有丝毫遮掩。
她完全懵了，像一只被猎人捕获的困兽，惊恐地瞪着眼前的一切，却不知该如何反应，连筷子掉落都没有察觉到。
宛佩昕还在喋喋不休地咒骂着季江漓，丝毫没有察觉到小女儿的异样。季梦麟则在一旁煽风点火，时不时地添油加醋，就像是这场闹剧的导演。
他无意中瞥见季梦姗的异样，示意一下三姐季梦婧。
季梦婧本来在冷眼旁观着，通过季梦麟的暗示，她也注意到季梦姗的不正常。
“是不是季江漓又再跟你说什么了？”季梦婧凑过来，拿走她的手机。
一听季梦婧又提到季江漓的名字，就真的以为季江漓又对季梦姗说了什么，气得开始了又一轮的谩骂。
“那个小杂种，又在欺负姗姗，迟早要遭报应！”宛佩昕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碗筷随之震颤，“我一定要让他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妈，您消消气”，季梦麟殷勤地给宛佩昕倒了一杯茶，“您在这里骂这么半天，季江漓也听不到，有什么意义呢？唉，以前二姐还能帮咱们，现在……”
“哼，那个季梦妍，不愧是那个贱人的种，白养她这么大，胳膊肘仍然往外拐！”宛佩昕接过茶杯，语气里满是不屑，“季云海啊，你看看吧，这两只白眼狼！都是白眼狼！”
季云海一言不发，憋着嘴巴进了书房，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季梦婧则在这边迅速地查看着手机上的内容，有些惊愕，她真不知道这位五妹在学校时是这个样子，她刚要问，手机被季梦姗抢了回去，头也不回地跑上了楼。
“姗姗怎么了？”宛佩昕停止了骂季江漓，对季梦婧诧异地问。
季梦婧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嘴角上翘，然后站在季梦麟和宛佩昕中间，两手分别搭在两人肩上，“五妹以前欺负同学的事，被新闻曝光了！”
季梦麟打开电视机，京海新闻台正在重播着这个专题，新闻里的一幕幕，让母子三人惊掉了下巴，谁也想不到季梦姗曾经做过这些事。
“一定是季江漓搞得鬼！”宛佩昕咬牙切齿地骂道，“不然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能被报道出来！他这是要毁了我的女儿啊！”
季梦麟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飞快地将新闻链接转发到各个群聊和论坛里，并添油加醋地评论道：“劲爆！云海集团小公主的斑斑劣迹！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群里已经有人不断回应，还发出了另一条链接，《京海都市报》的专题社论：《揭开校园霸凌的伤疤》。
文章没有使用任何化名，直接点名道姓地曝光了季梦姗的种种恶行，甚至还刊登了部分受害者的控诉信，白纸黑字，字字诛心，季梦姗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每一封信的开头。
“季梦姗，你毁了我的青春！”
“季梦姗，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带给我的痛苦！”
“季梦姗，你会有报应的！”
“季梦姗，……”
这时季梦婧也凑了过来，看到手机上的内容，她和季梦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脸上都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分明写满了幸灾乐祸。
季梦姗自己也看到了这篇社论，“啊——”她撕心裂肺地呐喊着。宛佩昕也顾不上骂季江漓和追究新闻的事，连忙跑上楼去安慰小女儿。
看着宛佩昕慌慌张张离去的背影，季梦婧和季梦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抹冷笑同时爬上了两人的嘴角。季梦麟轻轻嗤了一声，“活该，让她天天装！”
听到季梦麟的话，季梦婧心头一凛，一种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
虽然她也乐见季梦姗的倒霉，但想到五妹一直对季梦麟呵护有加，再看看此刻季梦麟冷漠无情的嘴脸，一股凉意涌上心头，让她不寒而栗。
此时此刻，她心里矛盾极了。
季梦婧漫不经心地刷着微博和炫影，自从新闻发布后，这两个社交平台就像炸开了锅，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校园霸凌的讨论。
“校园霸凌，真的太可怕了！想当年我……”
“施暴者终将得到报应！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支持曝光！让这些垃圾无处遁形！”
“……”
讨伐声浪越来越高，从校园霸凌本身，逐渐转移到季梦姗个人，最后上升到整个季家和云海集团。
“云海集团，你们就是这样教育女儿的？”
“云海集团也该好好查查了，说不定背后还有什么黑幕！”
“抵制云海集团！这种企业不配存在！”
“季家，等着接受法律的制裁吧！”
“……”
季梦婧看着这些评论，心里五味杂陈。虽然她对季梦姗的遭遇有一丝幸灾乐祸，但毕竟是亲妹妹，看到她被万人唾骂，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更何况，这些网暴她也曾经经历过，真不知道季梦姗能否承受得住。况且，现在网友的怒火已经烧到了整个季家，这让季梦婧更加不安。
突然，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
“季梦姗的姐姐季梦婧也不是什么好鸟！听说她霸凌童欣的事都忘了吗？童欣被她霸凌到自杀！”
“对！那个叫童欣的画家自杀了！季梦婧现在还逍遥法外，细思极恐！”
“季家的女人果然都是一丘之貉，必须严惩！还童欣一个公道！”
“……”
网友们开始翻出前段时间的旧闻，附和着声讨季梦婧。
“童欣的死绝对和季梦婧脱不了干系！必须重新调查！”
“季梦婧也是个杀人凶手！必须让她血债血偿！”
“抵制季家！抵制云海集团！还童欣一个公道！”
“支持童欣父母！一定要告倒季家！”
“……”
季梦麟看着季梦婧惨白的脸色，邪邪一笑，转身上楼，留下季梦婧独自面对网络的狂轰滥炸。
季云海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地抽着烟，一脸的怒气。
宛佩昕此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坐在季云海旁边，想求他想想办法，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许久，季云海才说道：“这样吧，明天我联系京海电视台和京海都市报，看看能不能发布梦姗的道歉声明，他们要赔偿的话，也可以协商。”
季梦姗点点头，她不是惭愧，不是悔恨，而是害怕。她害怕这件事影响到她引以为傲的形象，怕这件事毁掉她的前程，也怕家族企业受到影响。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季家的沉寂。佣人看了一眼季云海，得到他的示意后，才打开了门。
三名身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哪位是季梦婧女士？”其中一位警察沉声说，“京海市警察局接到上级指令，对季梦婧涉嫌过失致人死亡一案，重新展开调查。请配合我们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