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变了又变，没想到陆玄歌竟然记得当初所发生的那些事情。
城中的众人更是心惊，不曾想秦言的身份来历，还有这般隐秘。
岂不是说，风族之人挖神子之骨、抽神子之血，秦长生则是替其孙儿，盗其命格？
神子幼年之时，竟然有这般悲惨的经历，若非被镇妖王所收养，怕是早已彻底身死了？
“风族卑劣狠辣，胆大包天，这秦族，曾经的武尊世家，竟然也如此卑鄙……”
“争得如此惨烈的两个冒牌神子，到头来其实都是两个小贼。”诸多大人物面色都是一阵变化，很是吃惊。
“秦言的武神命格，竟然是这么得来的？”
武神山的众人也呆住了，唐明秀面色更是一阵青白。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秦长生面容阴翳，自然不愿承认这些无耻的事情。
“爷爷……”
虚弱的秦言突然大喊了一声，打断了秦长生。
“言儿。”
秦长生看向他，却发现此刻的秦言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神情前所未有的坚毅。
他体内散发出一团微弱但璀璨的金光，像是有一颗金色的蚕蛹虚影，在那里孕育，不断有新生的生机在焕发。
“九死神蚕、不灭经……”
“置之死地而后生，二次涅盘。”
见此一幕，秦长生想到了什么，目中隐含激动，这是曾经打破虚空的先祖，在域外得到的神秘古经，也是因为这古经，秦族遭到了域外之敌窥伺觊觎，经历了许多大战，最终衰落至此。
同样，也是因为这部古经，他才打破了人力之极限，成为了一代武皇。
不过，想要修行这部古经，太过艰难，连其前篇中的九死神蚕变，都罕有人修成。
秦言因为命格的特殊，所以才修成了这部功法。
此刻，城内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秦言体内焕发出了一股未曾有过的浓郁的生机，像是春蚕复苏，大地抽出绿芽，一片盎然。
“昔日事情早已过去，如今你也安然无恙，当初你只剩一丝生命，根本活不过半月，明明已经注定要死，为何不能将你身上所剩最有用的东西，让给于我？让我将之发扬光大，令其发光发热，发挥更大的价值。”
“事到如今，我愿为过往一切恕罪，你若不愿就此揭过。”
“那我就按你刚才所说，接你一掌，一掌过后，你我恩怨，彻底勾销。”
秦言看向立身于高空之上的陆玄歌，话语铿锵，眼里尽是坚毅果决。
随着他一步一步走去，在他身上，也似乎有一股无匹的气势在升腾，那股新生的波动气息，弥漫于周身，隐有一层淡淡的不朽金光在逸散。
城内的众人，在此刻甚至听到了细微的蚕鸣，像是即将破茧。
陆玄歌深深地看着秦言，似乎也没想到，这世间还能有人将恬不知耻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有其爷果然有其孙，果然这才是真正的血脉延续。
“好一个彻底勾销。”
他笑了起来，眼眸却很冷漠：“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不属于你的东西，永远不会属于你。
“你本该永远死在十八岁的那年。”
“是时候将我的东西，归还回来了。”
陆玄歌眼眸灿灿如金，似有一轮煌日于其中凝练浮现。
随着话音落下，他张口一叱，伸手划过，冥冥之中，像是有无形的规则秩序在交织，又仿若有上古神音在响彻，震荡人世间。
正在迈步走来的秦言，浑身一颤，像是被某种力量所击中。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感觉某种东西，似乎是要飞出自己的体内，不断消逝流走。
“不……”
他面容一变，不复刚才的坚毅果决，眼里闪过一丝惊惧，体内那种新生的力量，在快速流逝消失，像是被扎破了的气球那样，快速干瘪下来。
明明是他苦苦修行才得来的力量，怎么会慢慢离开他的身体？
“不可能这样子，这是我的力量……”秦言不甘，眼中的惊惧更浓，试图对抗那股莫名的规则秩序，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不论他如何抵抗，体内的力量就是在不断消失流逝。
在城内所有人的震撼目睹下，明明看起来才二十岁左右的秦言，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起来。
一道道无形的金色光芒，像是一个个神环一般，凝聚在他头顶上空，而此刻却在不断模糊消散，如被风所吹散的流沙。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之间，秦言的头发就苍白起来，皮肤褶皱如干枯的橘皮，长满黑斑，一颗颗牙齿脱落……像是生命在他身上，一下子消逝了数百年、数千年。
甚至于他的爷爷秦长生，此刻看起来都比他还要显得年轻。
“你要做什么，快住手……”
秦长生也意识到了什么，面容剧变，就要出手阻止。
然而彩衣老妪只是冷哼一声，便若一道惊雷滚滚，在秦长生耳畔炸开，令他剧震吐血，如破麻袋般被抛飞了出去。
“不，你把我的一切还我……”
秦言牙齿脱落，肉身不断苍老下去，肌肤彻底失去活性，眼珠子也变得浑浊，他失去了视野，眼前一片漆黑，无尽的恐慌、绝望笼罩了他，让他不断大喊。
可连武神山的众人，此刻都不敢靠近他，看向他的目光，宛如看着一个瘟疫源头的祸星一样。
连将秦言带回武神山的唐明秀，整个人也颤抖如筛糠，脸色苍白如纸，根本不敢乱动。
“不……”
“啊……”
“言儿……”
秦长生震怒交加，心中痛苦和不甘交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孙儿老去，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从一个青年，成为了一个耄耋老者，最终头发脱落完，整个人血肉形销。
没多久，秦言的惨呼大喊，就慢慢平息了，原地只剩下一团散发着恶臭的血肉灰烬。
陆玄歌眼眸冷漠，没有任何怜悯情绪。
无形的金光，消散又凝聚，最终似乎成为了一道道虚无的神环，汇聚飞回到了他的身上。
曾经被夺走的气运命格，再度回到了他的体内。
澎湃的绚烂金光，于体内经脉肺腑中流转，气血如潮汐般激荡，像是在为陆玄歌这个主人再度收回曾经的命格而欢呼。
“你为何不愿意放过我的孙儿，他只是想活下去，他有什么错吗？”
秦长生整个人彻底癫狂起来，怒吼着，目光狰狞，扫向颤栗的夫子庙、稷下学宫诸圣：“你们还心存什么幻想，莫非觉得他会放过你们吗？”
“所有人都会被清算，此时不出手，你们的下场都会和风族一样。”
“只有杀了他，才能抹除一切痕迹。”
随着秦长生的怒吼，整个文庙古城都轻颤起来，夫子庙、稷下学宫的诸圣，以及文圣、姬求道等人，也都面容剧变。
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阵胆寒和恐惧，这是疯了吗，竟然要对神族出手？
陆玄歌眼眸依旧冷漠，似无动于衷。
在他身边的神无月，神情同样毫无波澜，似乎是看着蝼蚁最终的挣扎。
“杀。”
夫子庙的云中圣等人对视一眼，面容陡然狠辣。
“出手，镇杀一切，才能活命。”
“你等速速助我，不要留手。”
文圣也不再留手，他目光果决，直接祭出了至宝弘道书，这可是一件至宝，由至圣所祭炼，一旦完全复苏，相当于一尊至圣亲临。
古朴的书籍展开，于他头顶沉浮，垂落下茫茫的混沌气息，密密麻麻的文道秩序交织。
“好好好，弘道书。”
稷下学宫的灵旭圣人等人大喜，这可是曾经的至宝，能镇压一方至圣道统万载气运，如今再度现世，完全能改变战局。
诸圣都知晓，如今局面，已经没有挽回余地，必须杀了陆玄歌，屠戮神族，抹除一切痕迹，才有一线争取的生机。
轰隆！！！
他们很果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配合着文圣，倾尽全力，催动复苏的弘道书，要令其彻底复苏。
恐怖的气息，彻底爆发了，简直像是万道升空，无尽的霞光喷薄，足有亿万缕，如汪洋碾压天穹，有一尊盖世无敌的至圣要降临诸世间。
整座文庙古城内的人，都颤栗如筛糠，震撼不已，忍不住要朝着那个地方伏跪叩拜下去。
“疯了，真的彻底疯了……”
“是要灭绝掉整个玄州域吗？”
连一众大人物都感觉到了可怕的压迫，脊骨颤栗，不禁要弯下去。
这是灭世般的气息，至宝彻底复苏，足以将整个玄州域都给打沉，所有生灵都将埋葬于其中。
轰隆！！！
“何人敢伤我族神子？”
不过就在这时，一道霸绝天地的声音，突然响彻在整个九州大地的无尽高空之上，似能威慑万古，震荡古往今来。
这声音，震荡百万里，传遍无尽距离，在每一片地界响起。
所有的九州大地生灵，在此刻都震颤到了极致，满是呆滞地看着头顶的天穹。
很多人更是吓得瘫软在了原地。
只见整个九州大地的高空，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无穷尽的云层倒卷，不断崩碎，在那里重组，似有一张古朴模糊的脸庞浮现在那里，光是眼眸就如两轮金色大日般，压盖苍穹，迸发出恐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