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雯熙僵在那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妈妈的脸色。
脑袋里不停地闪过各种最糟糕的情况。
短暂的沉默过后，妈妈带着试探问了句：“嗯…… 我们是不是见过呀？”
这可太糟糕了，简直是山东大枣糕，李雯熙心里门儿清。
事情就跟她担心的一样发展下去了。
“您可能不记得了…… 我是雯熙的朋友，林晓英。”
林晓英还是说了出来。这简直就是最枣糕的瞬间。
各种可怕的想象一股脑儿涌进李雯熙的脑袋，她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
“…… 啥？你是？”
“你和我们家晓英认识呀？”
“那，那个…… 就是说……” 妈妈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就在这一刻，李雯熙真想撒丫子就跑。
她甚至都在想，是不是干脆一辈子不跟人来往算了。
她藏在手提包下面的手指，紧张得神经质地 “哒哒” 响，发出让人牙疼的声音。
“呵呵呵，哎呀！现在一看，原来是我们家闺女的朋友啊，你变得太漂亮了，我都没认出来，真不好意思。”
李雯熙紧紧闭上了眼睛。她太清楚妈妈这笑声和这副样子有多假了。
妈妈肯定气坏了，心里估计都快翻江倒海了。
之前拼命想躲开的那段糟糕过去，就这么又出现在了眼前。
“我们家闺女！还记得晓英吧！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 嗯，哈……呃，是啊。” 现在得笑着应对，要是露出傻样，回头肯定得被妈妈狠狠骂一顿。
一想到得让妈妈尽量别那么丢人，李雯熙就觉得胸口憋闷得难受。
“祝董事长生日快乐，我是安浩商贸物流四部的经理，李雯熙。”
“李经理，很高兴认识你，原来是我们家新儿媳的朋友啊，我记住了。”
“谢谢。”
就算是来自高高在上的董事长亲切问候，李雯熙也高兴不起来，只能勉强挤出个假笑。
一阵微妙的沉默。
董事长微笑着说：“嗯…… 是不是得给你们朋友间留点儿单独相处的时间呀？”
朋友间…… 朋友。唉，晓英啊，你要是不把我当朋友就好了
。要是那样，以前我也不用被骂，现在也不用吓得直哆嗦。
李雯熙僵在那儿，一时不知道咋回答。
她爸李政学见状，出来收拾局面了。
“不用了，董事长，今天就让家人们聚聚吧。”
他话里带着委婉的拒绝，还悄悄瞥了眼女儿，那笑容里带着 “我就知道会这样” 的意味，却没有失望。
对李雯熙来说，这表情比严厉的斥责还让她觉得冰冷和不自在。
“这样啊，李董事，感谢你来参加。”
“好的，董事长，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没过一会儿，李政学一家就安静地离开了宴会厅。
“啪！” 李雯熙眼前仿佛有火花迸溅。
那疼痛来得稍晚了些。
她感觉脸颊滚烫，妈妈那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雯熙，你啥都知道，还瞒着我们？你脑子清醒点没？林晓英那丫头都爬到你头上去了，你还不知道啊？”
“头上？什么头上，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你到现在还不醒悟！” 妈妈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
她的手又扬了起来。
李雯熙吓得紧闭双眼，以为又要挨耳光了。可等了半天，巴掌却没落下来。
怎么回事？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发现坐在前排的爸爸李政学伸出胳膊，挡住了妈妈挥过来的手。
“老婆，当着司机的面，你是想让我难堪吗？”
“…… 知道了。” 虽然没再挨打，但李雯熙心里还是充满了屈辱。
爸爸护着自己，居然只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这种悲伤让脸上的疼痛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紧接着，妈妈又开始没完没了地数落起来。
“怎么不是那种关系！你还在这儿说这种没心没肺的话？这世上本来就是分阶层的！”
这个所谓的 “阶层”，从李雯熙小时候起，就压得她喘不过气。
赢家和输家，富人跟穷人，有本事的和没本事的。
什么都要排个名次，只要站在上面，就有看不起下面人的权力。
所以必须得赢。
因为妈妈就是这么个价值观，她绝对受不了在周围人面前低人一等。
“再这样下去，你以后得给那些老东西弯腰赔笑！”
妈妈气得捶着胸口，李雯熙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会这样，早知道就不该来参加杨董事长的生日会。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得先把眼前这 “火” 给灭了。
“啊，不是这样的！” 李雯熙其实很想这么说，想让妈妈别老往奇怪的方向想。
但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以前每次这么说，都会被妈妈打耳光，她害怕了。
最后，她换了种方式回答。
“不是的，晓英不是那样的人。” 她又一次把心里话咽了回去。
晓英跟妈妈不一样，她不会随便欺负弱小，也不在乎比自己厉害的人，没有那种假装善良的劲儿，她本来就善良，所以没必要弯腰赔笑。
可这些话她没说出口，只觉得胸口更堵得慌了。
“正因为这样，你才更得先下手为强！所谓的先发制人，就是在对方还没使坏之前，你先行动，这样才能占上风！”
“……” 李雯熙烦死了，难受极了。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地狱。
她望向窗外，可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起来。到处都是高楼大厦，挡住了视线。
妈妈还在气头上，没注意到女儿的痛苦，继续愤怒地骂着。
“你到底怎么长成这样的？小时候就老被欺负，现在连爸妈的东西都要被抢走？”
这太过分了，晓英只是做好了自己的事，朋友拥有的东西，本来就不属于李雯熙。
所以李雯熙忍不住反驳了，算是小小的反抗。
“我没被欺负，也没被抢走什么。”
“杨泰安的儿子，本来是要和你结婚的。”
“这种话……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消息太意外了，李雯熙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
晓英站的那个位置，原本是自己的？…… 这根本让人无法理解。
一时间，车里陷入了让人不舒服的沉默。
在女儿渴望解释的目光下，李政学皱着眉开口了。
“你妈说得对，是董事长反悔了，这事儿才没成。”
天啊，竟然是这样？可…… 这又有什么用呢？
“…… 那都过去了啊。”
“你就不觉得，你的位置又被林晓英那丫头抢走了？”
李雯熙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感觉又要挨打了。
妈妈的眼神看起来都不正常了，气氛紧张得仿佛一触即发。
这时，李政学出来缓和局面。
“老婆，差不多行了，都过去了。”
在他的调解下，气氛稍微缓和了些。妈妈不停地叹气，女儿则咬着嘴唇，望着窗外。
“咔哒”“咔哒”，好像有人在掰手指关节，但李政学没在意，继续说。
“而且，这说不定是好事儿。一个没什么指望的丫头，要是能和杨帆在一起，那反而是件好事。”
他的语气充满希望，就像卸下了重担，无比轻松。
可他这一副算计的态度，让妈妈的表情变得僵硬。
“你…… 这是什么意思？” 妈妈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和恐惧。
李雯熙能想象妈妈现在的心情。作为安浩集团董事的妻子，这么多年来，杨泰安就像高高在上的天一样。
现在丈夫突然这么说，她肯定会震惊。毕竟她是个彻底的阶层主义者，比起往上爬，她更害怕跌落。
只有在有绝对把握的时候，才会去追求更高的地位。
从这个角度看，李政学的挑战，简直就是一场可能会输得底儿掉的疯狂赌博。
然而，李政学却胸有成竹地说：“杨帆没有根基，等杨泰安不在了，下一任董事会主席只能是我。”
他眼神坚定，已经下定决心。他绝不允许，自己辛辛苦苦在一家小化妆品公司打拼几十年，最后让一个毛头小子夺走安浩集团继承人的位置。
他只对杨泰安低头，可不会对那小子服软。
“可是…… 据我所知，杨泰安个人持有的安浩集团股份就超过 40%…… 只要杨帆继承了这些股份……” 妈妈的计算没错，从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但现实往往和理论不一样，李政学早就有了自己的计划。
“准确地说是 42%，但没关系，很快他就会不得不卖掉股份，我会接手，然后成为下一任董事长。”
他知道，今年年底，集团就会出大事，到时候杨泰安就不得不减持股份，这就是他的机会。
“你好像有什么计划？”
“不该问的别问，把刚才听到的都忘了。”
他一句话就把妈妈的好奇心给打发了。这种大事，传出去没好处。
要不是开车的司机跟了他十多年，任劳任怨地做各种杂事，他也不会提起这事儿。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李政学决定趁机把自己的最终计划说出来。
“李雯熙。”
“嗯，我在听。”
“给你到明年年初的时间，别再瞎玩了，把工作也处理好。”
对，到明年年初。为了这次计划，要拉拢董事会成员和大股东，今年下半年肯定很忙。
这段时间，也够这个不懂事的女儿去回味最后的自由时光了，也算是父母的一点温情。
“啊，爸爸！我工作干得挺好的呀！” 李雯熙惊讶得合不拢嘴。
李政学看着女儿那软弱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屑。
“吵死了，刚才在董事长面前那副德行，你就这点能耐。别叫我爸爸，叫我爸！你就像个孩子一样，叫爸！”
他觉得女儿已经装成熟装得够久了，机会也给了，时间也给了，既然女儿没能证明自己，那现在就得换种方式，让她发挥作用了。
“你就按我说的，准备嫁人吧，正好有合适的人家。”
李政学首先想到了两个地方，司法或者媒体。
唯一有点遗憾的是，女儿已经快到 25 岁了，要是能在刚 20 岁的时候嫁出去就好了。
但也没办法，错过的时机再惋惜也回不来了。
虽然可能要花点钱，但也只能用钱解决了。
“……” 李雯熙没说话，只是狠狠地瞪着爸爸。
李政学太了解女儿的倔脾气了，提前警告她：“要是你还想着和那个小子在一起，趁早打消念头。你也知道，只要我想，我有能力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 李雯熙的脸瞬间没了血色，脑子里全是各种可怕的画面。
李政学看着女儿的样子，忍不住冷笑。
这孩子，连表情都藏不住，还想在社会上混。
他可不会惯着女儿这改不掉的倔脾气。
“…… 知道了。” 看着女儿愤怒又无奈的眼神，李政学满意了。
杨泰安的生日庆祝会在深夜将近的时候结束了。晚餐提前开席，不用说，非常美味。
之后，受邀演员们表演的即兴相声也十分精彩，精彩到林晓英都有了一些关于新包装设计的灵感。
按说这是个让嘴巴、眼睛和耳朵都享受的愉快时光，可林晓英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心里一直像有个疙瘩。
这种心情，在深夜和恋人并肩躺在床上的时候，还一直萦绕着。
“所以，下周准备一下见面礼比较好。”
“…… 好。”
林晓英的回答慢了半拍，杨帆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