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再等等吧
除夕夜宴之后，西陵王为庆贺长乐公主及笄礼而提前奴隶大会之事很快便传遍了九州，诸国虽然不满却也没有表现出太多怨言，只要西蜀一日是九州霸主，他们就只能臣服。
来自梁国王都的密函搅得萧陌这几日不得安宁，虽然萧梁一直在等的机会终于来了，可是他却开始动摇不定。
“世子，这些天蓄奴场的奴隶们很不安分，是不是可以动手了？”枭询问道。
萧陌一身白袍负手立在窗前，腰背挺直，身材修长，他望着外头一片萧索的院子，眉头微微蹙着，听见枭的询问，却没有回答。
枭见他似乎在迟疑，于是上前一步道：“世子，王后已经下了命令，让您尽快动手，王后希望世子早日回大梁，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萧陌仍旧不言语，片刻，淡漠地开口道：“再等等，现在还太早。”
枭从鬼面具下发出一声叹息：“世子，您是不是对西陵小公主动了恻隐之心？恕枭直言，倘若要成大事，小公主只会成为世子的羁绊。”
萧陌难得地没有否认和呵斥他，仍旧静静立在那里。感情让人的心莫名地就变得柔软，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见到一个人，见到这世上唯一一个不会对他有所求的人——她不要他成为了不起的君主，她也不要他成为强悍的帝国棋子，甚至，她都不求他是不是会喜欢他……
“枭，你回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萧陌终于开口。
“世子……”枭欲言又止，可是知道男人的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情绝对不会再轻易更改，要退下前，想起了一件事，禀报道：“世子，属下发现除夕之夜曾有人去萧陵献祭，王上的墓碑前有烧过纸钱的痕迹。”
萧陌转过身，眉头拧得更紧：“夙锦？”
“不是夙锦。”枭摇头：“也不是萧梁的任何内应，属下等人都谨遵世子的命令，不会轻易前去萧陵拜祭王上。”
萧陌漆黑的凤目幽深如海，淡淡道：“既然是去祭拜王上，也许是友非敌，不过也难保不是西蜀玩的把戏……派人暗中盯紧了萧陵，查出那个人到底是谁。”
“属下知道。”枭应了，知道其他的劝说无用，便无奈地退了下去。
萧陌却久久不能平静，四年之前，梁王萧炎应西陵王之邀，赴西蜀王都做客，却不想半年未到竟客死他乡，再不能归国。此事成了萧梁国这些年来的笑柄，人人提起梁王除了唏嘘便是大笑不止，笑他一代君主不仅害整个梁国百姓沦为“奴民”，连自己的遗体都无法回国安葬，甚至直到今日萧梁国的王位仍旧空虚，梁国的世子也被扣押在蜀国王都沦为质子“契约奴”，受尽百般羞辱。
梁蜀两国的恩怨，已有几百年之久，根深蒂固到每一个子民的心里，从平民到王族，越往上层，羞愤之心越重，难以排遣。对于萧陌来说，不仅国耻难忘，父仇更是不共戴天。
“萧陌！萧陌！”
门外突然传来那个小公主的呼唤，她现在胆子越发大了，很远就敢大声叫他的名字，她越来越不怕他了。
厢房的门被一把推开，小女孩风风火火地进了门，着慌地跑到他面前来，急道：“萧陌！你看看小笨蛋它怎么了？它今天一天都不吃饭！急死我了！”
萧陌不答，望着她的眼神幽深如寒潭，唇边一丝笑容也没有。
桃夭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说话，抬头一看，顿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萧……萧陌，你、你怎么了？”他这样冰冷的神色让她害怕，从前他也曾这样对她冷若冰霜，每每想起那个时候她都心有余悸。
萧陌微微眯着眼睛，忽地背过身去，开口道：“你回去吧，以后不要总是来找我。”
桃夭一听，心里凉了凉，除夕那天他当着夙锦的面都没有松开她的手，为什么现在却让她走呢？
她想不明白萧陌的意思，她看不明白萧陌，忍住泪，小声问道：“萧陌，你刚刚是说让我以后……都不要再来找你么？”
萧陌拧眉，他刚刚说的是让她以后不要总是来找他，他都能记得如此清楚，她为什么却总是记不清？
可是，她这么诚实，听不懂就问。
“是。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见到你。”萧陌冷冷应道。
“……”桃夭抱紧怀中的小狐狸，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像个笨蛋，萧陌对她稍稍好了一点她就什么都忘了，忘了其实他不是因为喜欢她才跟她在一起的，他喜欢的人始终都是夙锦啊。
死死地咬紧下唇，小女孩对着男人的背影轻轻点头，发现他看不到，又开口道：“嗯。”转身，想了想，又哑着嗓子道：“再见。再见。”她努力地忍，泪却开始在眸中打转，她不想让萧陌看到，于是快速地跑出去，差点没有被门槛绊倒。
小女孩的脚步声渐远，如同来的时候一样噼里啪啦，窗前站立的男人猛地转过身来，厢房内已经空空荡荡，她的身影再看不见。男人的眉蹙紧，手在身侧紧握成拳，生生逼自己收回要追出去的脚步——
她再美好，也是敌国的公主，是他的仇人，他不能离她更近，他不能更深地陷了下去……
绝对不能。
喜欢了她，就等于背叛了整个国家，他不能喜欢她。
就这样生疏吧，等到动手的时候是不是就会少一些牵念和不舍？
也许。
……
桃夭上了马车，抱着小狐狸哽咽不止，却不敢哭出一点声音——她从萧梁别院出来，且哭得这么厉害，若是被父王知道，萧陌肯定又脱不了干系。
鸢尾没有跟她一起过来，所以她连个可以发泄的对象都没有，可是就算鸢尾在，它也不再叫萧陌大坏蛋了，它早就改口叫大好人，它早就喜欢上萧陌，再也不说他的坏话了。
小狐狸雪白的毛发被她的泪打湿，不耐烦地抬起头来，神情依旧懒洋洋的，桃夭泪眼朦胧地望着它，它狭长的眼睛也在看着她……“小笨蛋”这个名字是萧陌起的，是他和她之间难得的联系，她想见他的时候就会想种种的借口，一点小事情都会想要告诉他……
怎么办呢？萧陌听烦了是不是？她以后还怎么去找他呢？他一次两次地让她走，她到底是该听话还是该继续死皮赖脸？
如果我喜欢的那个人，他正好也喜欢我，如果我在等的那个人，他恰好也在等着我，那有多好啊……
可惜，萧陌喜欢的不是她。
小女孩的心事一重又一重，一会儿为了那个男人笑，一会儿为了那个男人哭，她的年纪这么地小，却开始学会自欺欺人，开始为那个喜欢的人找一个又一个的借口，她原谅他所有的冷漠和疏离，她甚至原谅他不喜欢她如此严重的过错……
她什么都原谅。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桃夭掀开车帘，却发现自己到了王宫的东华门，疑惑地问哑奴：“怎么回宫来了？”
哑奴一身月白色的袍子，伸手将她从马车上扶下来，星眸如远山般淡静，仿佛没有注意到她哭得微红的眼睛，淡淡笑道：“公主，雪狐不是病了么？不如去太医院找大夫瞧瞧。哑奴自作主张了。”
桃夭想了想，点点头：“我去找楼隐哥哥。”
“恩。”哑奴微笑，他真的太自作主张了，不知道主人是不是会生气？
只要提起大夫，桃夭自然而然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楼隐哥哥，没有什么病症是他治不好的，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不用担心。
西蜀王宫的太医院幽静冷清，是专门为西陵王室和贵妃等人配药的地方，常驻的御医只有首席御医楼隐，其余的太医都在御药房当职，不得私自出入太医院，这样的制度也将首席御医和一般太医划了个鲜明的等级。
桃夭到了太医院，先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随后便看到清冷的院子里开了一树粉红色的花，很丑的树干，很漂亮的花朵，若是从前，她定会当那是桃花，可是自从被萧陌笑话之后，她就记得那是梅花。
空空荡荡的院子，只开了这一树的老梅，竟比什么花草都没有还要让人感觉寂寥。桃夭继续往里走，又穿过好几个门，陡然看到屋角处蹲着一身青衫的男子，他正背对着她往面前的花盆里填土。
这么冷的天，他就只着单薄而朴素的青衫，袖子高高挽起，两只手上都沾满了冰冷的泥土，却丝毫都不介意似的，动作轻柔而怜爱地照顾着花盆内的东西……许是太过于专注，连背后站了人也没有发觉。
桃夭回头看了看哑奴，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叫楼隐哥哥才好，她怕打扰到他。
楼隐忽地察觉到异样，蓦地回头，琥珀色的眼眸中冰冷的寒意在看到小女孩的瞬间消失不见，可是他没有出声唤她，却用脏手将左边卷起的衣袖放了下来。
“哥哥，你的衣服弄脏了。”桃夭紧张地上前一步。
“没事。”楼隐微笑，脚步却不由地后退了一点，不动声色地将弄脏的左手臂背到了身后，淡淡看了看桃夭身后的哑奴，轻声问：“桃子，你是来看我的么？”
每一次她来，他都会这么问。
? ? 咳咳，有琴又迎来了悲摧的期末，从今天起到元旦都只能维持3000字党，元旦过后可以多更。爬走……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