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也只有与她相随之时,方才能够卸下那些疲惫与沧桑,置身于这一片温润的海洋之中。
他张开了双臂,紧紧将慕江吟拥入了怀中,这一刻,仿佛像天与地之间的永恒凝固在了心中,深深而道:“我这一生,定不会与你相负。”
裴氏陵园。
天空之中密布着一层乌云,一片阴阴沉沉,不见得有半点阳光的穿透。乌泱泱之中,与人一种难以喘息的压抑。
陵园之中整齐地站满一排的,皆是裴氏的亲族。他们个个身着黑衣,在这乌云之下,低头默哀着,沉寂之中,不见得有半点的声响,渲染着一派悲伤。
裴书臣作为长子,在墓碑之前烧着纸钱,眼角眉梢之间凝结着一缕难以言说的悲伤,整张脸上也密布着憔悴,像是因父亲的死而置身于极度的悲伤之中却强撑精神的模样。
看在旁人眼中,犹如与父亲感情至深的孝子,殊不知,他那一颗冷酷的心中早已没有了任何的情感牵系。
露在外表上的七情六欲皆是演戏,这副神色,恰恰是他掩盖真实内心最好的一张面皮。
站在身后的那一众亲族也是面露悲怆,可又焉知有几人是真正感伤,又有几人不过是逢场作戏?
可怜裴望远一生轰轰烈烈,便是到临终之后换得了异常风光的葬礼,却终归无一人真心实意因他的逝去而悲伤。
裴望远离世后,便被安葬在了这裴氏陵园之中,葬礼上的一切安排都是由裴书臣这个长子组织的。
裴望远身为裴氏集团的总经理,他的葬礼定然要风光大办,在这一点上,裴书臣未曾有半点吝惜,该做的表面功夫他全都做了好,也在众人面前扮演好了这个大孝子的角色。
这一日是裴望远的头七,葬礼的事情已经陆陆续续地操持了几天,裴书臣一边掌管着公司的事情,一边还要操持着这边。
今日的头七是葬礼的最后一项,把最后这一项事项做好后,裴望远的葬仪便算彻底结束,裴书臣这也终于能够以全部的精力去经营元庆公司了。
他烧完纸钱后,又将那一捧菊花摆放在了墓碑前,朝着那墓碑深深三度鞠躬,随后便退居到了另一侧。
站在他身后,那一众青竹便按照着顺序纷纷上前,将手中的白花摆放在了墓碑前,按照规矩鞠过躬后,便退居到了一旁。
所有的人进行完毕,同裴书臣寒暄了几句后,便也各自离了去。那些看似悲伤的人来此,也不过是走个形式演一场戏,无一人对此地有过多的留恋。
也有些与裴望远生前交情密切的,留下多吊唁了一会儿,将这场恩深义重的戏做得更足些。
只见一鬓边带着些许白发的中年男子,捧了一束秋菊放在了裴望远的墓碑前,望着墓碑上裴望远的遗容,不住惋惜地叹了口气,“裴经理一生戎马,后半生本该是纵享荣华的,怎得英年早逝,落得个如此结局,唉,真真是天妒英才啊。”
裴书臣则默然站立在了一旁,眸底泛满了悲怆,哀哀叹了一口气,左手轻轻抚摸上了墓碑,声音之中也满载悲伤,“我父亲这半生都在为了公司的事业操劳,为此累坏了自己的身子,我也曾劝他多次,可他从来都不肯听。”
“不曾想到头来,终归还是累垮了自己,就这样丢下了一切,弃我们而去。”
话到这里,他便止了住,像是被伤到了极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眼眶周围泛起了一缕淡红色,仿佛被渲染了无尽的哀伤。
“是我的罪过,都是我的罪过。”他落在墓碑上的手握了住,声音终于泛起了哽咽,“如果我当时多留意一下父亲的身体,或许趁早医治,便不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父亲生前待我那样好,可我却什么都没能为他做的了,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撒手人寰。终归是我不孝,是我愧对于父亲的养育之恩。我所亏欠父亲的,永远也无法偿还的了了。”
“书臣,你也别太难过。”那男人拍了拍裴书臣肩膀,安慰了一句,“人死终归如灯灭,这是改变不了的了。”
“裴经理生前最大的指望便是你,现如今,你是整个元庆公司的顶梁柱,裴氏集团所有的一切都得靠你支撑。”
“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把你父亲生前留下的事业做好,不辜负他对你的期望。如若他在天有灵,能够看到你把裴氏集团所有的产业经营的有理有条,他也会有所安慰的。”
“我明白,这些我都明白。”裴书臣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将这些悲伤咽在心里。
转过头来面向那中年男子,换了一副振作之色在脸上,颇为感激地对其而道:“刘叔,谢谢你还记挂着我父亲。”
“你说的这些我都是明白的,现在这一整个裴氏集团都要靠我了,我是必须要好好振作,将其经营起来的。”
“父亲临终前对我的嘱咐我都牢记在了心中,我定然不会辜负父亲对我的期望,定会好好经营裴氏集团和元庆公司。”
“刘叔,你的这一番心意,小侄也记在心里了。”说罢,他又恳切而道:“父亲生前曾说过,与他相交最深的挚友,便是刘叔您。”
“现如今,裴氏集团有百废待兴,一切都需要好好整顿。待到有朝一日,裴氏集团有所成就,小侄定然不会忘了刘叔您,定会把更多的股份分给您的。”
那中年男子闻此言,眼睛顿时一亮,但却并未把喜色露在脸上,只是颇为淡定地点了点头,又轻轻拍了拍裴书臣的肩膀,“刘叔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和你父亲是一样的。”
“刘叔并不在乎那些股份什么的,你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只要你能够振作起来,替你父亲经营好这一整个集团,刘叔便也放心了。”
他这一番话着实过于冠冕堂皇,是人都能听出其中的虚伪。那一句重情重义,更是含了极大的讽刺,裴书臣与裴望远是什么样的个性,在场诸人都心照不宣,这些奉承之话,着实过于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