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夏伯卿报的一系列名字,顾鹤不由得啧啧道:“这还真是盘根错节,看来咱们这是捅了马蜂窝。”
张尧佐这个名字,顾鹤自然不会不知道,宫里那位张修援的伯父。
哦不对,现在应该叫淑妃娘娘了,赵祯又给她升了位份,仅位列于皇后之下。
另外张尧佐还有一个出名的事迹,就是这位淑妃帮自家娘舅要官,最后成功要到了三司使之职。
做为掌管全国财政的计相,这个官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为此也引得了文官集团的集体抨击,认为其德不配位?。
当时顾鹤也是在宫中,看了好几天的热闹,其中最精彩的,当属夏伯卿提到的另外一人。
也是包拯,包希文,这位直接拉着赵祯的袖子当面怒斥,言辞激烈到都能看见那飞溅的唾沫星子,落到赵祯的脸上。
吕学士指的是吕夷简长子吕公绰,别看他官职不高,可其父吕夷简执掌相权二十载,关系网盘根错节。
其余人也都各个都是身居高位或要职的,甚至还有部分勋贵,显然这一套利益链牵扯之广,是可以想象到的。
想到这里,顾鹤不由看向了夏伯卿:“咱们都是朋友,你跟我说一句老实话,张可久的事情,枢相没有参与吧!”
夏伯卿说道:“这个应该没有,我父亲做事素来谨慎,知道什么钱可以拿,什么钱是不能拿的,尤其是如今,官家有意整饬盐税的时候,他就更不会顶风行事。
不过你与其担心我父亲,倒不如担心下齐国公,他可是就在盐道当中任职的。”
“这还真是个问题,就凭借当时吕辰所说,自家贩盐的生意,是从他任职之后做起来的,就很难说他是干净人物。
别到时跟张可久对着干,最后把自家人给拉出来,当了活靶子,那可就真是一根筋变成两头堵了。”
顾鹤心中暗自盘算时,顾廷煜见他沉默不语,误以为他是在担心出事。
当即说道:“伯卿所说也只是一种可能,张可久为官这么多年,不会不清楚你身上圣眷的作用,未必就愿意真的撕破脸来。”
顾鹤同意这个观点:“话是这么说,不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提前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
比如让人看好了白家兄弟,只要坐实了他们两个的问题,那我们就能有这事的主动权。
明日咱们就去府衙一趟,先拿到他们俩的口供画押,再想办法直接把人送到汴京去。
那里才是我们的地盘,有没有官司都等去汴京再慢慢打。”
夏伯卿摇了摇头:“这不合朝廷规矩吧,别看王琪对咱们这么客气,却也未必会愿意帮这个忙的。”
顾鹤说道:“规矩这东西,本就不是一成不变的,想一想办法变通一下呢!”
夏伯卿跟顾廷煜对视了一眼,问道:“你打算要怎么办?”
顾鹤解释道:“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们说,咱们这一回过来的人,其实并不止这么多,官家还让张茂则派了一队皇城司的跟着。”
“皇城司!”两人听后异口同声,显然是没有想到,顾鹤这待遇能好到这个地步,毕竟那可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私人武装,相当于明朝的锦衣卫了。
但随后他们便反应了过来:“你想让皇城司的人,帮你把白家兄弟提出来,送去汴京城,这倒是个办法。
可问题是,皇城司的人能答应帮忙吗?”
顾鹤双手一摊:“试一试呗,万一要是成了,我不信张可久敢从皇城司手里抢人,再者说就算是不成。
只要让他们在张可久面前露面,就够这家伙慌上一阵,到时咱们再想其他办法?”
这事就这么说定,第二日三人便分成了两队,顾鹤去找了隐于暗处的皇城司,顾廷煜跟夏伯卿则是去找了王琪。
只是顾鹤这里的收获都并不大,皇城司这回带队的是一位探事司指挥使,冷面冷脸的。
满口都是公事公办,也不知道张茂则故意挑这人过来,是不是就是预防自己拿他们去办私事、做文章。
最后好说歹说,才把他们给说动,带人回汴京肯定不行,但可以出面亮相,做一下本职工作,保护顾鹤的安全。
带着这退而求其次的收获,顾鹤回去给顾廷煜、夏伯卿碰了一面。
才知道他们的收获也不大,白家两兄弟不知为何,竟是突然有了底气,打死都不肯画押认罪。
这状况也越发让顾鹤觉得,那个张可久是掺和进来了。
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奈得说道:“看来这官场也是着实不太好混,咱们还是缺了一些经验,日后得思虑周全些才是。”
顾廷煜反问道:“那是以后的事了,你那里问的怎么样了?”
顾鹤说道:“一半一半吧,我已经和他们说好,让他们派两个人,去府衙露个面,跟王琪打个招呼。
其余人则陪着我一起,看张可久会不会真来扬州吧!”
但后面的事实证明,顾鹤的诸多想法,是想多了些,被夏伯卿给带偏了。
因为张可久确实是来了扬州,但他却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一副跟齐彬相交莫逆的模样出现。
张口闭关都是两人怎么秉公查抄盐税,为朝廷追回多少税银。
虽然顾鹤是不怎么相信的,可张可久话语中的善意做不得假。
然后这番善意的表达,一直到他主动提出对白家兄弟的谴责,提议要将他们从严从快处置为止。
顾鹤知道,他这是在等着自己表态,如果答应了,那这件事便能就此了结。
他们俩涉及的罪名只是戕害勋贵子弟,图谋白家家产,跟盐税一事便没有关系。
之后扬州,乃至淮南路一切照旧,无非就只是死几个人罢了。
顾鹤当然也不是道德洁癖,非要把淮南官场弄个天翻地覆,也要查出一个真相来。
那是包青天要干的活,不是自己一个还没进朝堂的勋贵子弟可以做的。
可这件事的发展,总是让他感觉有一些怪异,为什么本来只是一件随手而为的小事,最后就演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