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荣这人最是懂得轻重,虽然平日里他会给林噙霜几分面子,可如今当着顾鹤的面,他却是怎么也不敢徇私。
没一会功夫便带着询问而来的答案走了回来,正欲要向盛竑禀报的时候。
顾鹤抬手制止道:“这是盛府的家事,我就没必要多听了,只是想问一句,这件事六姑娘可否有错。”
冬荣下意识地看向盛竑,见他并无反对之意,便赶忙应道:“六姑娘并无过错。”
顾鹤点了点头,随即对明兰笑道:“别哭了,一块玉佩而已,等日后你若到了汴京,我再送你一块更好的。
不过前提是,到时你投壶的筹数必须比今日更高,可以做到吗?”
明兰闻言,忙收了收眼泪,一脸郑重地点头道:“能,我现在就去投。”
她那认真的模样,把顾鹤都逗乐了:“哈哈,倒也不必如此着急。”
顾鹤接着说道:“老太太、盛叔父、大娘子,事情既已说清,那我便先行告辞了。”
“有劳小侯爷,通判,你送送小侯爷。”盛老太太吩咐道。
盛竑自是又一路把顾鹤给送了回去,只是在路上犹犹豫豫的,最后才开口请顾鹤帮忙保密。
本来就是一件小事,顾鹤也没有说人家闲话的心思,张口便答应了下来。
之后盛竑便状若无事的,在外面照应完客人,把客人全部都送走后,才回到了老太太那。
此时明兰母女和大娘子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林噙霜母女还在此处。
“通判,这是你的家务事,我不便代你做主,你自己处理吧。”
盛老太太就是等着盛竑过来,此时也起身离开了。
也就是等人走光,林噙霜才怯生生地开口,声音里满是娇弱与可怜:“竑郎,墨儿只是一时糊涂!前日大娘子给如兰添置蜀锦新衣,墨儿不过多问了两句,大娘子便当众斥她。
今日明兰又得了小侯爷的赏赐,墨儿心中委屈,才做出这等错事,都是我没能教好她,主君若要罚,便罚我吧。”
盛竑就吃林噙霜这一套,当即语气也缓和了几分:“那也不该如此,今日幸得小侯爷宽宏大量,若是他真要追究,盛家岂能有好。
墨儿必须要罚,否则焉能长了记性,而且也得让小侯爷知道,盛府的态度。”
说完,盛竑顿了一顿,似乎在斟酌着接下来的言辞:“便让墨儿去祠堂跪上十日,小惩大戒,让她好好反省反省,也让小侯爷瞧瞧,盛府不是没规矩的地方。”
林噙霜一听,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想再讨饶几句。
可盛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挥了挥手道:“好了,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另外你这些日子也躲着点大娘子,不要再去触眉头了,我不想府里在闹出什么事来。”
盛老太太得知盛竑的处罚决定后,不禁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房妈妈见状,凑近了一步,轻声说道:“其实刚才老太太尽可以当着大娘子的面,直接处置了此事的,主君想来也说不出什么话的。”
盛老太太闻言,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淡然:“算了,这种事我又能管得了多少?只要不是事关盛家前程的大事,就随他们去吧。
不过今日六丫头投壶之能,倒真是让我没有想到,是卫小娘教她的吗?”
房妈妈回道:“是啊,没想到卫小娘平日里看似柔弱,却还有这么一手。”
“她啊,终究还是个有心思的,只是……”盛老太太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说完。
房妈妈见状,聪明地没有接话,而是转了个话题:“大姑娘马上便要出嫁了,您不是说要在身边再养一个姑娘,我看六姑娘就挺好的。”
“再说吧!”不过盛老太太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其实心里早做了决定。
毕竟她素来就看不惯林噙霜的做派,对她教养出的墨兰,同样也没有期待,尤其是经过这事之后。
而如兰那里,王大娘子肯定不会把她送来,所以盛老太太其实也不用选,只是要考虑怎么让偏心的盛竑无话可说。
另一边,顾鹤三人很快回到了府中,顾廷煜和夏伯卿都是人精,见顾鹤对与盛竑走后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也知趣地没有多问。
然而,当顾鹤准备各自回房休息时,夏伯卿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们。
夏伯卿面容严肃:“盐道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对白家出手虽然痛快,但后续的麻烦恐怕也少不了。
那些谏臣,可不会因为咱们占理,就轻易放过咱们打上门的举动。”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说那张可久,我听父亲提起,此人贪财好利,白家两兄弟的威胁,恐怕并非虚张声势。
扬州与楚州相距不远,快马加鞭两日可达。我猜,他弹劾咱们的劄子,此刻或许已在送往汴京的路上,甚至他本人都可能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虽然咱们本来只是为了出口恶气,可架不住那帮子贪官污吏会自己多想。”顾鹤感慨了一句,随后问道:“这话,你昨天怎么没说呢?”
夏伯卿苦笑:“我昨晚本想找你们说这事,可你们不是没给我机会嘛。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他就算是得到消息立马过来,也得要明天午后了,咱们还有时间。”
想想昨晚三人在院中对酒当歌,好像确实没有什么机会,顾鹤就也没再纠结。
干脆直接询问道:“应付这帮子文官,我也没啥经验,你整日跟着枢相,对朝中之事应当比我多些。
你知道这张可久,平日里在朝中有哪些友人,又有哪些政敌吗?”
夏伯卿介绍道:“那可就多了,盐道之利有多丰厚,你们应当是清楚的,淮南路又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占了三成以上,这么多的钱,谁看着不惹眼。
其实这些年里,也不是没人参奏给张可久贪腐,态度最为坚决的,便要数去年转任天章阁待制、知谏院的包希仁了。
只是因为朝中有不少人为其说话,宋相公、吕学士、张尧佐等人都位列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