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这废物侯爷也耍起威风了,还未上任就拿军令命令我等。”百户郑斌一手握着刀柄,一边跟在辛无病身后,愤愤道。“拿兵符命令我等就算了,居然还叫个下人来传令!”
“禁声,君侯爷毕竟是陛下亲自下诏册封的折冲都尉,我等怎可如此谈论一位即将上任的长官?”辛无病面无表情道。
“什么狗屁长官,承蒙祖上余荫的二世祖罢了!烈国公生前何等英雄人物,偏偏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废物。”郑斌依旧气呼呼地嘟囔着。
此去云中郡,名义上是护送烈国公君谨言的棺椁,实际上到了那边他们就要充入折冲府,归于君名扬统率。
对于这样一位玩物丧志的纨绔,郑斌自然是不服的。不仅是他,甚至连同手下的军士,也以成为君名扬的属下而不齿于人!
“百户大人,且先看看那侯爷要做什么!若是真如传闻之中那般不做人事,我等听从辛都尉号令,不去理会他便是。”带领衙役押送徭役的甬官曹志勇,同样对君名扬拿军令示威的做法很不爽。
还没上任就耀武扬威上了,上任了之后还能了得?
军中最重军纪,若是长官自身行事不够严明,何以服众?
更何况他们如今这位长官的名声,不能说是草包一个,也只能说是一颗败坏军纪的老鼠屎。
“暂且先听听这位上官有何高见吧。”辛无病依旧语气平淡,“吩咐你们的事都记下了吧?”
“卑职已经吩咐下去了。”郑斌拱手道。
刚才辛无病已经找过他们二人了,连续几日不见流民,说明此地必定是出了大问题。
若不是有叛乱爆发,恐怕就是有疫病爆发,官府管制流民不得离开。
辛无病已经命令他们,连续几个渡口不得靠岸,船上也要做好对抗疫病的准备。
三人走进书房,君名扬坐在案桌前,眉头紧蹙,回想着前世有关天花的防治措施。
怕自己记漏了什么,一边想一边记下来。
老远就听到郑斌和曹志勇在骂骂咧咧。
不过无所谓,一群老兵油子,用不了多久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小爷的能耐。真当小爷我是废物是吧,还收拾不了你们?
都在那儿议论小爷我在京中的臭名声是吧?都觉得小侯爷你的评分怎么是0.3?
呵呵,你们那么在意这个评分干什么,它会把小爷我跟你们之间的战友情给异化掉的懂不懂?
你说我老爹在战场上,抵抗大越铁骑七年之久,战功赫赫;小侯爷我在京中只知道勾栏听曲、玩物丧志,就这还继承了侯爷爵位当上折冲府都尉。
我老爹烈国公评分13.0,小爷我评分0.3,全靠老爹带飞,小爷我就是躺赢狗。
那我问你,如果不是当年小爷我的前身沉迷炼丹搞出火药,我老爹能带飞全场吗?
只可惜不能指着这群人的脑门大声问一句“回答我”。
“大人有何军令要下达我等?”刚一进门,郑斌就打算给君名扬来个下马威,直接大声朝着君名扬质问道。
君名扬没搭理他,只是对辛无病招了招手,“老辛,这个给你。”
辛无病随着君名扬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见了那个酒壶,也闻到了空气中的酒味,不由皱眉,“侯爷令我等前来,莫不是就为了饮酒作乐?”
“不全是。”君名扬语气平淡,“这一壶是之前答应要给你尝尝的烈酒,不多,只有三五斤。”
这是要以酒收买我等?以兵符下令差我等前来,竟是为了此事?
何等儿戏!
郑斌听闻,顿时火冒三丈,握住刀柄便要怒斥君名扬,却被君名扬接下来的话打断。
“叫你们来不是为了拿酒给你们。而是……”君名扬语气顿了一下,目光凝视着几人,语气严肃冷冽。
“我怀疑,此地爆发了天花病!”
“什么?”几人语气惊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郑斌顿时怒斥道:“满口胡言,你怎敢断言此地爆发了天花病?!”
“我让人记下了河中尸体的死状,与书中记载的天花病一模一样。”君名扬平淡道,“所以才以兵符命令你们前来商讨。具体是否是天花,需要差人下船探查。”
“如果是天花,我们更该早点离去……”曹志勇皱眉道。
“如果是天花,我们应该没办法离去了,下游渡口肯定也被官府管控。”辛无病想了想,沉声说。“船上粮食满仓,三艘船足有数千石粮食,尚且够支持生活数月。”
“我已经让人统计过了,粮食不是问题。但船上的饮水、柴火都不算多。特别是淡水,最多只能支持三四天。除此之外还有药品也很稀缺。”
君名扬看向辛无病,“距离下一个渡口还有多少里?”
“下一个渡口在平华县,距离此地约莫只有八十里地,不到三个时辰便可到达。”辛无病是行军打过仗的,深知淡水和药品比起粮食还要重要。
没有柴火,哪怕生吃粮食,也能活命。
但若是没有淡水,只需两三天,这上千人就能病倒一大半。而河中之水自然是不能饮用的,甚至给牲畜马匹饮用都不敢!
官府封禁之下,河中依旧出现浮尸,只能说明疫病最严重的地方,已经没有柴火去焚烧尸体了,只能就地掩埋或抛入河中。
河水已经被污染,贸然饮用有染上天花的风险。
“到了平华县,船队暂停渡口,除了打探消息的人,其余所有人不得下船。”君名扬下令道,“打探消息的人,以弓箭将信纸送到船上,人留在船下观察七天。”
想了想,君名扬又道,“船上石灰尚且充足,每日以石灰水扫洒船舱客房,不可忽视。”
“卑职明白。”辛无病拱手道。
郑斌和曹志勇也收起了对君名扬的轻视,拱手领命。
“除了打探是否有疫病,也让人打探打探,县城中粮价几何,县衙内存粮是否有余。”君名扬又严肃道,
“此地本就受了春夏两次大涝,百姓受灾本就没有余粮,如今再遇上疫病爆发,官府封禁不得出入,粮价若是暴涨,百姓必定发动暴乱。到时候恐怕会波及到我们。”
“卑职领命。”郑斌等人同样郑重道。
“对了,老辛。”安排完了事情,君名扬才笑着把装了酒的酒壶递给他,
“这酒是我今日让人刚酿的,之前就答应了要送你一坛。倒还是用你买的酒酿出来的,只可是产量不高,给不了你太多,算是借花献佛了。”
辛无病接过酒壶闻了闻味道,咋舌赞叹,“这酒倒是极为浓烈,我尝过的酒中,数燕国北方的酒最为浓烈,但与此酒相比……着实上不得台面!”
“郑大人和曹大人待会儿也可去找招财领一壶。”君名扬笑着看向咽口水的二人,“只是此酒极烈,不可贪杯。另外也可以此酒沾少许于丝布之上擦拭身体,可防疫病。”
听到君名扬的话,刚才还在外面骂君名扬不干正事的二人顿时有些心虚脸红,低着头拱手小声道谢,“那就多谢侯爷了。”
“多领一些,让船上军士每日擦拭身体一次。”
“卑职明白。”两人拱手退下。
辛无病也拱手告退,去安排各项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