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南府。
依旧有官员源源不断向三皇子汇报着消息:“殿下,这几日粮灾形式依旧在扩大,不知殿下是否有所耳闻。”
“本宫已经知道了。”三皇子痛苦地揉着眉心,“控制粮灾,几位有何高见?”
其中一位官员站起来拱手道:“虽说州府已经下令,让各县衙开仓放粮,但粮荒的消息早已传遍陇南各州,今年秋粮虽已经收上来,但因开年时的洪灾,粮食收成大减,一定是不够救济灾民的。”
“酿成民变恐怕已经是不可避免,现如今还需殿下下令,命各地压低粮价,避免连各地县城中居住的百姓也买不起粮食。”
“另外对灾民的救济,只能由殿下出面,向各地士绅豪族征粮、借粮,各地豪强大户家中必有大量存粮。”
燕丹听后,不住的叹气。
他已经派人下去打探过消息了,各地粮价非但没有因为朝廷开仓赈灾的消息下降,反而还上涨了。
而且价格是一日比一日高!
这种情况并不在燕丹的预料范围之内,他知道自己此次受命赈灾,朝中必然会有人对自己下绊子。
只是不知道对方动作竟会如此之快,所采取的办法也让他根本无法预料。
听着底下官员建言献策,却基本都是废话。
官府开仓放粮是必然的,但现在的问题是粮食早就被征调去做军粮了,就仓里那点余粮必然是不够救灾的。
现在想要救济灾民,就只能指望士绅大族,但哪怕是他舍下面子去征借,也顶多只能筹措到一点点粮食。
灾荒之年,士绅大族本质上都是既贪婪又自私的,他们或许会要点脸面卖他这个皇子一点面子。
但是,他们更注重实打实的利益,他这点面子值不了多少粮食,士绅大族虽说要脸面,但如果只要脸面不要利益,他们也成不了士绅大族。
赈灾一事,难啊。
……
次日一早,君名扬换上了官袍,听着招财派人打探来的消息。
当地知县的表现十分奇怪,他昨夜一来,今日便在召集城中大户捐款赈灾,没来之前却根本没有着手准备这方面的事情。
另外,县衙内确实有人失踪,一位县丞,一位主薄。
据招财打探来的消息,是此前有流民聚众闹事,混乱之中将这二人杀死。
里里外外都透露着古怪,县城粮价高涨,不仅是县城,甚至整个陇南地区三州之地粮价都有疯涨之势。
陇南州府几天前已经下令各县衙开仓赈灾,但反应到各地知州那里却反应平平。
招财还打听到消息,说是附近已有一寺庙乘着灾荒大举吸纳信徒,俨然有形成邪教的趋势,如今已有上万信众。
“我还是先去县衙看看吧。”君名扬听得连连皱眉,“招财,你让人继续打探消息,但不要在明面上活动,夜间无人时再来见我。”
招财有些纳闷道:“老爷,您在此地又没仇家,加上还有侯府护卫,用得着这么谨慎吗?”
这又不是在京城,被侯爷得罪的仇家遍地走。再说了,哪怕是到了州府,君名扬五品武官,更有一百带甲军士在船上等候命令,哪怕是知府也不敢得罪他。
“我怀疑陇南跟当初吴一帆那边的情况差不多,先查一查有没有官商勾结。”君名扬想了想,“我打算搞点事情,如果真查出官商勾结,小爷我也好大开杀戒一番。”
“现在先不急,探明具体情况再说,先低调点,你随我去一趟县衙。”
招财点点头,将马迁来。
刚到县衙门口,门口小吏连忙跑进公房内:“大人,君侯爷来了。”
“请进来吧。”
小吏又连滚带爬的出去吧君名扬带进县衙公房。
不等刘县令招呼,君名扬就自顾自的找了把椅子坐下,上下打量着这县令。
倒也没肥头大耳,反倒是满脸消瘦,年纪也不小了,四十往上吧。
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个七品县令,显然要么没拿得出手的政绩,要么是得罪了人被打压得厉害。
对方也在上下打量着君名扬。
年纪轻轻尚未及冠,穿着官袍也给人十分浮夸的感觉,左手带着个不合礼数的白玉镯子,大拇指上还套着个翡翠扳指,右手更是戴着三个大金戒指,手上把玩着官印和兵符。
嚣张……!
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十分的嚣张!
“君大人来我县衙,可是有事?”因为对方穿着官袍,刘县令行了一礼。
君名扬挖了挖鼻孔,回了对方一个笑脸,“没事就不能来你县衙做客?”
“大人到我县衙做客,蓬荜生辉,实在是折煞下官。”
“哎,别叫大人,小爷我不习惯,叫小侯爷就好。你要实在不愿意叫,那你叫我小君也行。”
小……小君?
刘县令表情顿时僵住,脸皮抽搐了几下。
确实是跟打探来的消息一样,这位君侯府的小侯爷行事,的确是荒唐无比。
“不扯淡了,小爷我听闻刘大人一早就设立粥棚赈灾,还在召集士绅筹措粮食。一想着我这一两月来,还未上任却领着朝廷俸禄,无所事事,便觉得心如刀割。”
“外面灾民成群,小爷我却如此堕落,实在是有负圣恩,对不住陛下的宽仁!所以小爷我想陪同刘大人一同赈灾,不知……?”
君名扬一边朝着门外边拱手,一边说道。
嗯?一个不着调的武官,怎么还关心起难民一事来了?
刘县令干笑了两声,“不急,不急。按理说小侯爷途经此地,下官理应设接风宴才是。”
“不如下官先令人带侯爷去四处逛逛,再设宴款待侯爷。地方上的一些士绅,也正想与侯爷结识一番。”
“倒不是小爷我不想结识此地富家大族,只是……”君名扬面色有些畏惧道,“小爷我听闻前几日刁民闹事,你这县衙的县丞和主薄可都被乱刀砍死了,小爷我实在是有些害怕。”
刘县令的表情有些怪异,难怪君名扬这不着调的嚣张二世祖要关心救济灾民的事儿,原来是怕自己被乱刀砍死。
乱刀砍死?
刘县令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额头顿时冒起冷汗,干笑两声叫来人招待君名扬之后,匆匆离去。
看着刘县令的背影,君名扬眯了眯眼睛,暗着给招财做了个手势,招财立即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