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公爵夫人没听清。
楼京赫也没有解释的意思，随意地摆了摆手，转身上车。
他坐在车里，目送公爵夫人登上飞机。
等飞机飞高飞远看不见踪影了，他才吩咐司机开车。
楼京赫随手扯松领口，他闭上眼睛，仰头靠在座椅上，似乎疲倦到顶了。
我这才注意他眼睛底下透出淡淡的青黑色。
这是睡眠严重不足标志。
我脑海里莫名响起他刚才说的那句——‘没机会了’。
自从当了鬼以后，我对人的情绪感知变得越来越敏锐。
楼京赫当时的神情，落寞，挫败，无力……还有，一股重到他几乎无法承受的悲伤。
他应该很喜欢，很喜欢那个女人吧。
我凝视着楼京赫冷峻清癯的侧脸，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
这么不可一世的活阎王，原来也会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么？
“楼京赫。”我好奇地轻声问，“你爱而不得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当然不会回应我。
楼京赫在车上睡着了。
他似乎做了个噩梦，睁开眼睛时满眼血丝，猩红得吓人。
车已经停下了。
谦人的身影出现在外面，他拉开车门，看见楼京赫脸色不太好，忍不住劝道：“三爷，反正周志豪已经抓到了，他也跑不了。您这两天都没怎么合眼，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再来审他吧。”
楼京赫抓到了那个处理我尸体的连环杀人犯周志豪？！
他居然比警方还快一步！
我错愕地回头。
日近黄昏，天边夕阳染血一般的红，陷落在楼京赫英挺的轮廓里，我莫名在他脸上看到了一抹浓烈到悲怆的落寞。
难道…他真的一直在找我吗？
楼京赫一向是效率至上，利益为先，最嫌麻烦的了。
如果是单纯地盼着我死，他用不着搞这么多事。
我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楼京赫无视了谦人的提议，长腿一迈，径自走进瑰园。
谦人无奈叹了口气，只得便快步追了上去。
瑰园是楼京赫的私人庄园，大得夸张。
而周志豪就被关在主楼后面的仓库里。
他被反绑住手脚跪在地上，脖子套着钢圈，另一端由手臂粗的铁链掉在天花板上。
沉闷压抑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仓库里涤荡。
周志豪缓缓抬起眼皮，我对上他那双阴冷嗜血的眼，脑海里猛地闪过他肢解我尸体的血腥画面。
我并不怕他，可浑身依然应激地战栗起来。
在周志豪这种杀人如麻的凶徒身上，我感受不到半点属于人类的温度。
周志豪视线定格在楼京赫身上，忽然从嗓子眼里溢出一阵古怪的笑声。
“三爷…我们又见面了。”
我微微一怔。
他跟楼京赫居然认识？
楼京赫看他的眼神如看死物，他开口，声音异常冷漠低沉。
“云繁星呢？”
周志豪大笑了起来，牵动着脖子上的铁链发出冷冰冰刺耳的声响，混杂着他的笑声，回荡在空气里，说不出的诡异。
“两年前，你救走了她…可楼京赫，你到底是护不住她一辈子。哈哈哈哈……”
我魂体狠狠一颤。
原来两年前，绑架我的人里就有周志豪！
楼京赫面色阴寒，下颌绷紧，一字一字从齿间溢出。
“我问你，云繁星…在哪？”
周志豪紧盯着楼京赫，不知回味到什么，那张粗糙冷血的面孔泛起猥琐的笑，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京州第一名媛，那滋味是真不错……”
他话没说完，楼京赫身影已经冲了上去，他动作太快了，连我都没反应过来。
楼京赫把周志豪拖了起来，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一拳，两拳，三拳……狠戾地照着他面门砸过去，伴随着骨裂的声音血水飞溅。
我看见楼京赫逐渐被血色暴戾吞没的面孔，猛地想起云逸臣在江边曾对晏队说过的一番话！
他当时就暗示晏队，我的失踪可能是楼京赫雇人干的。
所以，如果现周志豪真的死在楼京赫手上，那就等于变相坐实了他是杀人灭口！
我只觉得一阵恶寒爬满全身。
云逸臣还真是步步为营，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楼京赫快住手，你会打死他的！”我焦急大喊，“杀了周志豪，你就成了幕后真凶了！”
“三爷！您冷静点！”谦人上前阻拦。
“滚开！”楼京赫怒吼。
“三爷！”谦人死死摁住他再度举起的拳头，大声道，“您要是把他打死了，就真的没人知道云繁星的下落了！”
“……”
沾满血痕的拳头，在距离周志豪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下来。
楼京赫眼底的狠戾疯狂如潮水般慢慢褪去，理智回归。
他冷冷甩开手。
就在我以为一切结束的时候，楼京赫猛地一脚重重踹向周志豪的下体。
“啊！！”
被暴打都没吭声的周志豪顿时发出了生不如死的惨叫。
他倒在地上痛苦打滚的模样，让我觉得痛快极了！
对付这种奸杀女性的人渣，就该从‘根’本解决问题！
就在这时候，谦人接到一通电话。
他听完脸色微变，立即跟楼京赫汇报。
“三爷，刑侦队的晏南天带人来了，就在大门口。他申请到了搜查令！”
楼京赫半垂着眼，用手巾一根根擦拭着手指上沾到的血迹。
“直接带他过来。”
“是。”谦人应声后，立刻出去了。
楼京赫让手下把周志豪松开，他慢条斯理地取出一把短刀。
锋利刀尖在手背上轻轻划开一道，沾了一抹血，随后他把刀塞进了周志豪手里。
周志豪立刻意识到他要干什么，这个穷凶极恶的歹徒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一线恐慌。
“楼京赫，你……”
楼京赫看他的眼神就像猎人盯着无路可逃的猎物。
“A级通缉犯，闯进我家意图刺杀我。我被逼无奈，合法自卫。”楼京赫勾起冷笑，问他，“你说你的主子听到这个结果，会满意吗？”
我这才明白，楼京赫一早就看清了周志豪的意图。
他根本不怕死在他手里，换句话说，周志豪这次就是特意来求死的！
我一直都知道楼京赫是个聪明人，可现在看来，他简直是恐怖。
“不，你杀了我！”周志豪转而求死，抓着刀就要刺向自己的心脏。
楼京赫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直接拧断了周志豪的手腕，厉声逼问：“我最后问你一次，云繁星，她到底在哪？”
周志豪眼神扫过楼京赫手腕上那串美人骨，忽然神经质地狂笑起来。
“这可不好说。”他挑衅地凑近楼京赫，“你问的…是她哪一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