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竹此言何意?
是要越过她,处置她院子里的人?
许含雁眯了眯眼睛,好心提醒厢竹:“湘儿,发卖这些刁奴,是需要卖身契的。”
厢竹微笑:“母亲这么宠爱女儿,刁奴不听话,女儿想要卖掉她们,母亲自然会顺着女儿的心意,做主卖了他们的。”
许含雁似笑非笑地看着厢竹。
这丫头,还挺精明,拍她马屁想要从她这儿获得发卖奴婢的权利。
日后就算她手里抓着奴仆的卖身契也无用,府中的下人知晓厢竹有权利发卖奴婢,对她会愈发恭敬。
“你是主子,你院子里的人,你不能太过放纵,该管束也是要管束的。”
许含雁没说会,也没说不会,模棱两可地转移话题。
厢竹点头附和许含雁,忽然话锋一转:“母亲说的是,如今女儿院中只剩下秋水和秋月两姐妹了,母亲将她们的卖身契给女儿吧。”
许含雁嘴角的笑容凝固。
所以这死丫头绕了这么大的圈子,目的只是为了要秋水和秋月的卖身契?
不等许含雁说话,厢竹主动走到许含雁身边,坐在了贵妃榻的另一侧,帮许含雁轻轻捶腿:“母亲,刚刚拂慈院发生的事情,女儿听秋月说了。”
“那两个丫鬟的名字,是女儿为她们新起的,但女儿发誓,并未与她们多说什么,也没有让她们找母亲要卖身契。”
“都是她们自作主张。”
“正是因为她们这样越过女儿求到母亲跟前的行为,惹怒了母亲,女儿才意识到,只有拿着奴仆的卖身契,她们才会真的将女儿当主子。”
“母亲,您也不想看着女儿回府后,身边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吧。”
许含雁笑不出来了。
秋水和秋月本来只是她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卖身契都在府中管事处统一放着。
也是为了让她们两个人听话,许含雁才会从管事那儿将她们的卖身契抓在手里。这才多久,这两个丫鬟的心都野了,就能让厢竹为了她们主动找她要卖身契?
“母亲,把她们的卖身契给女儿吧。”
“女儿屋子里也没有能用的人了,就剩她们二人,今日她们瞧着郑婆婆和流速流沙所做的事情,万一对女儿阳奉阴违了怎么办?”
许含雁被架了起来。
她刚同厢竹上演了母女情深,又将厢竹院子里的“恶奴”都处置了,转头厢竹想要个丫鬟的卖身契都不给,怎么说都是她没理。
许含雁只能捏着鼻子将秋水和秋月的卖身契给了厢竹。
不过,她也不是吃亏的性子,对着厢竹轻笑着说道:“你院子里的人少,流苏和流沙既然是你起了名字的丫鬟,你可要一并领回去?”
许含雁看出来这俩丫鬟是有主意的,都敢求到当家主母跟前要卖身契,就算回到厢竹跟前,也不会多听话。
将她们送到湘绮院跟着厢竹,日后有够厢竹头疼的。
厢竹还未说话,就看见竹桃进来,身后跟着发丝凌乱裙裳有点脏兮兮走路一瘸一拐的流苏和流沙二人。
“大小姐,奴婢将您的两个丫鬟领回来了。”
“这是您要的秋水和秋月的卖身契。”
竹桃是懂怎么给厢竹添堵的。
当着流苏和流沙的面儿,将秋月和秋水的卖身契给厢竹,也是为了告诉她们,厢竹来此并非为了为她们说情,而是为了旁地丫鬟的卖身契。
因为竹桃的话,流苏的眼睛里浸着怨毒与恨意。
厢竹坐着位置偏低,通过她的视角,正好捕捉到了这一幕。
许含雁果然不是吃亏的主。
她今日将流苏领回去,日后便是个祸害,可她若不将流苏领回去,许含雁便会借题发挥,增加流苏对厢竹的恨意。
许含雁自然没有忽略两个丫鬟僵硬扭曲的表情,笑容灿烂地握住厢竹的手。
“母亲知道你心善,但这两个丫鬟太有主意了,母亲惩罚她们,也是为了让她们知道规矩。”
“行了,你将她们领回去吧。”
厢竹却摇了摇头:“母亲所言极是,女儿太过心善,恐怕将她们带回去,她们不会听女儿的话,还是将她们留在母亲这儿继续调教吧。”
留在湘绮院,还要各种防备她们,不如将她们留在许含雁跟前。
明日,沈白会从牙行为她选一批下人过来,她再多选两个人就是。
比起许含雁,厢竹觉得欧阳修杰更可信些。
许含雁笑容凝固。
这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
厢竹不给许含雁再给她挖坑的机会,起身拿着秋水秋月的卖身契,领着她们告退。
“大小姐!”
流苏在厢竹路过她们身边的时候,揪着了厢竹的裙摆,仰头哭诉道:“求大小姐将奴婢带回去吧!”
“奴婢是为大小姐做事才会被夫人责罚的!”
“奴婢从去了湘绮院,一直忠心大小姐,从未做过背叛大小姐的事情,请大小姐明察!”
流沙也反应过来了,绕到另外一侧,抱着厢竹的腿不肯放手。
许含雁晃着团扇在旁边规劝:“湘儿,我瞧着她们确实知错了,你就将她们带回去就是。”
绝口不提将她们的卖身契也给厢竹的话。
没有卖身契,厢竹是绝对不会将她们带回去的。
许含雁明白厢竹的意思,厢竹也知道许含雁打的是什么主意。
两个人在这件事上,都不肯让步。
流苏磕得很用力,额头都出了血。
厢竹不为所动。
如果她没有怀孕,那就无所谓了,可她怀了身孕,需要思考的事情比较多。
她要借着学医作掩护,养胎。
她还要想办法让赵烨再主动见她一面。
上次见面时,她并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对赵烨的态度太冷,她担心赵烨会受挫,面对她时心生胆怯。
这些事情,不仅要背着许含雁,还不能让欧阳琰琬知道。
湘绮院所留下的,必须是对厢竹而言,好拿捏能信任的人。
“秋水秋月,”厢竹语气淡淡,“把她们拉开,咱们回湘绮院。”
“是。”
秋水应得毫不迟疑,秋月虽然慢了半拍,但手上动作很麻利,拖拽着流苏将人拽开。
流苏哭喊:“大小姐!奴婢刚为你找了惩治郑婆婆的理由,你便将奴婢一脚踹开,你这般过河拆桥,就不怕失了人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