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李亨给的书信,李俶紧急让人将王国勋传唤到西内苑,将书信递到他手上。
王国勋看完书信,抬头问道:“殿下,这书信从何而来?”
“薛贵带回来的。他给了高适,高适呈给了父王。”李俶回道。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王国勋又问。
“父王的意思是,派几个灵光一点的人,去东都活动活动。”李俶道。
“不是已经派赵瀚洺去洛阳了吗?”王国勋问道。
“啊?此等机密你是如何得知?”李俶吃惊地问道。这样的消息,可不是一般的人能接触到的。
“殿下,属下如果连这种消息都打听不到,殿下还会用属下吗?”王国勋反问道。
李俶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赵瀚洺在明处,你们在暗处。”
“殿下,这就是一封普通书信,叫属下们如何活动?”王国勋又问。
“父王的意思是,安庆绪和安禄山之间,安禄山与崔乾佑之间的关系可能有些微妙。
你的任务就是了解清楚,叛军高层之间到底是何情形,朝廷是否有机可乘。”李俶说道。
“原来如此。这好办,属下这就安排人手赶赴东都。”王国勋说道。
“直接从长安去东都?”李俶问道。
王国勋点了点头。
“这不行!如今大战在即,我们在长安城中捉奸,叛贼在洛阳不会捉拿我们的细作吗?”李俶说道,“一旦被拿住,不仅前功尽弃,还会打草惊蛇。”
王国勋恍然大悟:“殿下,属下明白了。”
“这件事也急不来,你先派几个得力的人去看看吧。”李俶慢慢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了王国勋一眼,说道。
“那我们要不要跟赵瀚洺取得联络?”王国勋又问。
“暂时不要。如果贸然和赵瀚洺联系,有可能导致赵瀚洺暴露。
不到万不得已,你们不要主动联系赵瀚洺。”李俶告诫道。
“属下遵命。”王国勋领命而退,骑马来到了噙香阁。
最近这段时间,王国勋几乎不回家,有事没事就在噙香阁待着,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收购完粮食之后,商人们赚了一笔,给他在噙香阁包了一个房间。他什么时候想来,直接来就是,根本不需要考虑钱的事情。
想喝什么酒就喝什么酒,想点谁就点谁。有这么潇洒的日子,谁还愿意回家呢?
他让人叫来马侯跑,问道:“河东安邑商队那边可有消息?”
马侯跑气喘吁吁地说道:“我说头领,这事情您都问了八遍了。
到目前为止,小的还没有收到有关他们的任何消息!
这祝迈辰也真是的,到了还是没到,也不知道派人送个信回来吗?”
王国勋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将空杯放下,没有作声。
“头领,您莫不是想祝迈辰了吧?哈哈!也是,小的们笨手笨脚,哪能跟他比,他胆又大,心又细,城府还深。
小的们只能跑跑腿,干些粗活,人家祝迈辰是什么?书童!账房先生!”马侯跑没头没脑地说道。
“说完了?”王国勋乜斜着眼睛问道。
“说完了。头领,想他了直说嘛,不寒碜!”马侯跑眨了眨眼睛,说道。
“老子说寒碜了吗?”王国勋抓起一颗葡萄干扔了过去。
马侯跑一把接住,塞进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头领,既然不寒碜就早说嘛,跟小的弯来绕去,多没意思!小的可不像祝迈辰,风情万种,百依百顺,男女通吃!”
“你有完没完?”王国勋又抓起一颗葡萄干,丢了过去,马侯跑嘴巴一张,一口咬住,把王国勋逗笑了。
“你不是意不平吗?老子安排一个好差事给你,去不去?”王国勋问道。
“去哪里?”马侯跑吞下葡萄干,问道。
“去洛阳当卧底,你干不干?”王国勋问道。
“头领,您这是想要小的去死啊!您又不是不知道,小的向来就是咋咋呼呼,不成熟,藏不住事。”马侯跑嚷道,“您要是那么看不惯小的,还不如直接给小的来一刀。
也不要三尺白绫,一杯毒酒,太麻烦了!”
“办不到你还嚷嚷什么?”王国勋骂道,“我要是你,一定将嘴巴缝上,绝不会埋汰别人。”说着,自个儿倒上一杯,慢悠悠地喝着。
马侯跑真的闭嘴了。
“派几个人去安邑县,路上若是遇到祝迈辰,就将这封信给他,要他去洛阳,打探打探消息。”王国勋说着,取出那封信,递给马侯跑。
马侯跑双手接过书信,揣在怀里,又抓了一把葡萄干塞进嘴里,这才哼着小曲离去。
看着马侯跑不着调的样子,王国勋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他并不生马侯跑的气。此人虽然嘴巴不饶人,做事却是一把好手。没有他帮忙打理,手底下这几千号人自己如何管得过来!
马侯跑来自于西凉马氏,祖上做过不大不小的官。后来家道中落,孤身一人来到长安,想在这里闯出一番事业。
先是在侯府当家丁,因出言不逊,得罪了侯爷的小妾,被赶出了侯府。
后来又到了商队,在商队里当一名伙计。没干几个月,因与人打架,被头领赶出了商队。
然后就去北曲的一家青楼当打手,客人耍无赖,与鸨母发生了争执。马侯跑为鸨母出头,与客人大打出手。
客人一怒之下,喊来一群打手,将他打了个半死,并将那家青楼砸得稀巴烂。马侯跑半死不活,无处可去,只得流落街头,正好被王国勋看到,救了回来。
因心眼多,能拉拢人,也不怕得罪人,久而久之,就成了王国勋的心腹。
王国勋手下的几千死士,大半都是马侯跑、祝迈辰这种走投无路之人,其中不乏亡命之徒。
若不是得罪京城权贵,差点被京兆府剿灭,王国勋也不至于被李辅国趁机收服。
王国勋这人就是这样,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自从投靠了太子府,便一心一意地听从李辅国的差遣,绝无二心。
当初李隆基带着李亨出逃时,李辅国暗中给他传了一个消息。他二话不说,集合人马,带上钱粮,一路追到了马嵬驿附近,后来又接受李俶的指挥,冒充叛军,给李隆基施压。
如果没有这支突然冒出来的“叛军”,李亨也不会那么快就获得军权,并回到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