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依回握他的手,另一只手试了试水温,发现有些凉了后,俯身亲吻他的面颊,轻声道:“水有些凉了,你快点起身吧,我去外面等你。”
澹台迦南应声,柳无依转身走了出去,他们虽然坦诚相待过,但是柳无依知道他让她看见残缺之处还是不自在的,她尊重对方,不愿意逼迫得太紧。
他们一家人在一处,慢慢地度日,他总能对她下意识地依赖。
柳季川送去奶娘处吃夜奶,屋里只剩下夫妻两人。
柳无依转身睡进澹台迦南怀里,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去寻他曾经受伤过的那只手握住。
“宫中现在是什么情形?”
澹台迦南轻抚她的后背,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多日的思念终于在此刻落在了实处。
“圣上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转醒也无法与人交流,周院正说可能是中毒了。”
柳无依牵着澹台迦南的手力道不自觉大了些,紧张道:“怎么会中毒了?是...”有人等不了文华帝寿终正寝,所以先下手为强?
那大人和哥哥......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来,澹台迦南自然明白柳无依的未尽之语,感觉她身躯的微微颤抖,伸手将她拢得更紧了些,安慰道:“玉娘别怕,你哥哥不会有事的。”
“那您呢?大人。”柳无依紧张地抬头看他。
澹台迦南低头亲了亲她的眼尾,道:“我要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怎么会有事。”
“真的吗?”
澹台迦南见她为自己如此不安,怜爱地亲吻她的唇瓣,与她唇齿相依,模糊道:“我何时骗过你。”
柳无依这才放下心来,和他交换了一个温情的亲吻。
“督公、夫人,季川少爷回来了。”
屋外传来春桃的通报声,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眼中俱是被儿子打搅后的无奈,这种无奈是幸福的,让人甘愿的。
澹台迦南此番休沐时长共两天,他上午忙完公务,下午就会空出时间来陪妻儿。
自他知晓柳无依琴棋书画都通晓一些后,偶尔也会拉上对方对弈几局。
澹台迦南的棋下得相当不错,可与自家夫人闺房玩乐,当然不需要处处都赢,偶尔让出一子,让柳无依开心开心,战局也能拉得更长一些,下到最后看她苦思冥想的样子,或是赢了他半子的兴奋也很有趣。
然而次数多了,柳无依也察觉出不对来,知道澹台迦南与她下棋,就是在逗她玩,只见她把手里的黑子投进棋盒中,面带不满道:“不玩了。”
澹台迦南笑着拿起刚刚放上的棋子,下在了其他地方:“继续吗?”
眼前的棋局,输赢只在一子之差,柳无依当然要继续,随着黑子落下,她高兴的宣布:“我赢了,大人下月要准时休沐,陪我去踏春。”
澹台迦南正要回答,突然察觉到什么伸手拉开窗子,看向主院门口的方向,澹台三正带着护卫与一位青衣官员对峙。
“外面怎么了?”
他垂眼,并未回答柳无依的话。
澹台迦南起身从书房的软榻上抱起熟睡的儿子,到了柳无依身前,放在她的怀里,认真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柳无依不明所以。
门外响起敲门声,护卫焦急道:“督公,刑部来人,说是奉命捉拿您归案。”
“叫他等着。”澹台迦南的声音在内力加持下传得很远。
门口带着差役前来的青袍官员清晰听到了这句话,顿时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不再叫唤。
柳无依见澹台迦南没有直接挡回那些人,瞬间慌了神,她把还睡着的儿子放在身后圈椅里靠着,腾出手来紧紧拉住面前的人衣袖:“归什么案?难道是圣上出了什么意外......”
澹台迦南拿指节抵住她的唇,然后摇摇头,示意她不是因为陛下大行,皇位斗争决出胜负。
“我只是去配合调查,并不是就定罪了,不要慌。”
柳无依不信,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护卫通报的分明是捉拿归案,你还要骗我!”
她不怕澹台迦南和太子党失败后的获罪入狱,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毫不犹豫地陪在他身边。
可柳无依害怕澹台迦南什么都不告诉她,只想着把她摘出去,好像他这个人的生死与她无关一般,她接受不了。
澹台迦南捧住她的脸,温声道:“玉娘,没有人能定我的罪。”
对方笃定的语气,让柳无依冷静些许,这是不是说明澹台迦南知道陷害他的人是谁,而且有应对的策略。
澹台迦南同她额头相抵,耐心道:“前日和你说的话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我走后,你就带着人去兄长留给你的小院住,若是有人说要送你去烈阳关,你就随他走。”
“大人!”澹台迦南托孤似的语气,让柳无依知道他此行还是有危险的,她不愿再说这样不吉利的话题,执拗道:“我等你,若有人来儿子会跟他走。”
澹台迦南把柳无依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
片刻后,澹台迦南走出书房,柳无依抱着柳季川跟在他身后。
到了主院门口,澹台迦南道:“回屋去吧。”
“我送大人到门口。”
澹台迦南见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显然把在屋里商量过,要和他撇开关系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可他从来都见不得她难过,一手接过儿子,另一只手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青袍官员不敢吱声,带着差役们跟在他们一家三口身后。
澹台迦南如今只是疑罪,并未经过三司会审定罪,不用带着枷锁进刑部。
他怀里的柳季川已经醒了,天真不知愁的他,糊了他爹爹一肩膀的口水,澹台迦南从袖中拿出锦帕,给儿子擦了擦嘴上亮晶晶的口水,整理干净后才递给柳无依。
澹台迦南握了握柳无依的手,温柔安抚她道:“别担心。”
他像是往常上差一样往马车而去,柳无依追上去,拉住澹台迦南的衣袖。
她若是说再送一程,澹台迦南一定会答应,可到了刑部门前,那里的差役可不会纵着她任性,拉扯得难看了,会叫他心中难受,便说:“我等着你。”
澹台迦南回身揉了揉她的发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