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住了。
真没想到,腹中竟然已悄悄孕育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刘知熠欢喜地抱着我,不顾有那么多人在场,在我的脸上亲了又亲,“惜儿,惜儿,我们要有孩子了!我俩的孩子!”
我几乎要落下泪来,手指抚摸着仍然平坦的小腹,那里将会有融合了我与刘知熠的血肉的孩子,会诞生出一个玉雪可爱的小人儿,会用稚嫩的奶音喊我“娘亲”,喊刘知熠“爹爹”。
这是多么神奇而美好的事情呀。
秋淳和夏漓一齐上前来道喜,秋淳甚至激动得眼眶微红,刘知熠笑得合不拢嘴,给别苑里的每个人都发了双倍的赏银,又让严大夫给我开了补气开胃的方子,叮嘱厨房赶快煎好送来。
忙活了好一会儿,当房里只剩我俩时,刘知熠将我抱坐于他膝上,漆黑凤眸里闪烁着异乎寻常的明亮光芒。
“是夏天吗?”他的手掌温柔地覆盖在我的小腹上,说话的声音极轻,好似怕声音高了,便会惊醒腹中沉睡的小小胎儿。
我靠在他的肩上,“应该是……明年夏天吧,熠哥哥也要当爹爹了。”
他的手在我的小腹轻轻摩挲,“希望是一个女孩,跟惜儿一样漂亮可爱。”
我低声说,“希望是一个男孩,跟熠哥哥一样英明神武。”
他笑道:“那就生一对龙凤胎,男孩像我,女孩像你。”
“贪心,”我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我俩的孩子,管他是男是女,只要他健康平安就行了。”
他含情脉脉地望着我,飞扬的剑眉,高挺的鼻,一双凤眸,眼角微微上挑,似星光般清澄明亮。
“惜儿说得对,我俩的孩子,只要他健康平安就行了。”
一一一
经过严大夫的细心调理,我的身体已好了许多,恶心胸郁的情况减轻了,胃口也比前几日强些。
刘知熠如今越发宠着我了,每日除开公事,其余时间都是陪在我的身侧,夜里他顾惜着我的身体,不敢再行房事,却总会拥着我,抚着我的小腹,一脸慈爱地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不许闹你娘亲,要乖乖的,让你娘亲多休息,多吃饭,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等你出生之后,爹爹带你去骑马,去打猎……”
我嗔道:“你怎么知道会是男孩儿?”
他神情很认真,“谁说只有男孩儿才能骑马打猎?我刘知熠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一样可以驰骋马上,做百发百中的神箭手。”
嗯,说得很有道理呢。
我甜甜笑着,蜷在他怀里睡去了。
今日晨起时,天气有些阴阴的,我瞧着天色,感觉恐怕要下雨了。
刘知熠说京栩卫那边有调度的急务,需马上处理,晚上恐怕不能及时回来陪我,我自然明白公务要紧,便催着他快去,又怕今日天凉,特意取了天青织锦披风,亲自给他穿好系上。
他笑着亲了下我的额,又细细嘱咐几句,才带着侍从骑马而去。
我也并没闲着,秋淳和夏漓拿来了许多小孩子的衣服样子,襁褓,肚兜,袍服,裤子,虎头靴,应有尽有。
我一一挑选着,想象着肚里的孩子穿上我挑选的衣裳之后,该是多么白嫩可爱,正在与秋淳她们嘻笑之时,宁远侯府又有人来请,说是侯爷想见见我。
我猜想大概是刘知熠将我怀孕的事情已禀告给了侯爷,因此侯爷高兴,便想找我去说说话。
我坐上了侯府的马车,车夫还是上次的那个车夫,秋淳和夏漓仍然陪着我,颜风也带着侍卫骑马跟在车后,我并不紧张,觉得侯爷是个和蔼的人,而且宁远侯府已是刘知熠当家作主,没人敢对我怎么样的。
马车一路飞驰,跑得很快,可是在路过一片树林时,车轮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倏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我刚想站起身,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视线像蒙了层雾,混沌着看不清楚,秋淳和夏漓也是趴在车榻上极力挣扎,却终究被制住,全都瘫软下去。
甚至连马车外的颜风都没了声息,听不到一点动静。
我知道出事了,但头脑渐渐模糊,片刻后便陷入黑暗之中,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我已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陌生的床榻,陌生的桌椅,而碧纱窗前站着的那个人,却并不陌生。
一袭月白长袍,身姿昂然,眉眼清俊疏朗,虽是消瘦,却仍如青松古树一般,朗朗丰仪,灼灼明月。
叶寒梧。
我好生诧异,唤了声,“寒梧。”
他缓缓转眸看向我,“若惜。”
我现在不能喊他梧哥哥,他也不敢喊我惜儿。
我四下环顾,“秋淳她们呢?”
他淡淡道:“她们都已被我用药迷晕,三四个时辰之后才会醒来。”
迷药?
我有些不敢置信,清风明月般的叶寒梧,端方磊落的尚书公子,居然会用迷药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他平静地说,“若惜,我想见你,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我咬了下唇,摇头道:“你不必如此,忘了我吧,你的家世相貌,将来能找到比我强百倍千倍的姑娘。”
叶寒梧注视着我,脚步一动,似是想朝我走来,我警惕着退后两步,他伫在原地,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苦笑,“若惜,你现在竟这么怕我了吗?”
我突然有点茫然,不知为何会这样,我怎么会怕叶寒梧?
他是那么好的人,从小到大,他便如大海一般包容着我的所有,他曾是我心中最明亮的月光,最璀璨的星辰,是我倾心爱恋的未婚夫婿。
可如今,我与他已是咫尺天涯。
一切都变了。
我歉然道:“寒梧,是我对不起你,我已经——”
“若惜,”他打断了我的话,“你选了刘知熠,你喜欢他,因此放弃了我,是吗?”
我僵住了,然后默默点头。
叶寒梧亦没有说话。
窗外隐隐有雨声,淅淅沥沥,黯淡的光影洒在他温润的眉眼间,仿佛蒙尘的白玉,晕着不可言喻的伤怀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