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微微蹙了眉。
谢洵也看得认真,笑道:“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才是大将之风。”
叶茹也点头称是。
这时赵冕已带球朝球门攻去,一路横冲直撞,赵稷眉锋冷静,横马守门,以万夫莫开之势堵住了赵冕的去路。
但赵冕不仅不勒马,反而加势冲去,似要准备两败俱伤。
两人轰的撞作一团,还好赵稷主动后撤一步,避免了更大的冲撞。
众人齐声惊呼,圣上也吓了一跳,摇头道:“冕儿冒失了。”
赵稷勒马回撤,截住了那颗马球,一边策马奔驰,一边挥棍击打,赵冕这边人员全线压近,后防便空虚,被赵稷得了空子,一球击进球门。
最后赵稷以两球的优势,胜了这场马球。
圣上瞧来也很喜悦,摘下腰间玉佩,亲自赐给了赵稷。
出了春畅园,天已擦黑。
更加冷了。
我缩在马车里不想说话,只有话痨的蝉衣和叶茹还在嘻笑着交谈。
春畅园离尚书府有大半个时辰的路程,但走了才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却停了。
叶茹掀开车帘问,“怎么回事?”
车夫苦着脸,“三小姐,车轮不知怎么裂了,走不了了。”
叶茹娥眉轻蹙,“修得好么?”
车夫道:“送到车行去修应是没问题的,只是眼下姑娘们就没法坐车了。”
离尚书府路程还远,而且停得这个去处甚不凑巧,是一段偏僻的马道,两侧树木阴茂,人烟稀少,在这寂静的冬夜,不免让人心惊。
就在这时,对面有一辆青篷大顶的马车慢悠悠地驶过来,车帘后的男子眉眼含笑,温文有礼。
“这不是尚书府的马车么?出什么事了?”
这男人的脸,化成灰我都认识。
叶茹脸色微红,略略尴尬,“世子,咱们的马车坏了,无法赶路。”
我冷淡地看着刘知熠,他无视了我的眼神,笑容清雅,款款君子之风,“那当真是不巧了,夜黑霜冷,这里又偏僻,不如上我的马车,我送你们回府罢。”
叶茹咬了咬唇,鼻尖冻得红红的,已有些心动。
我淡淡说,“让府里的护卫再赶一辆马车过来便是,无需坐别人的车。”
蝉衣吸着鼻子,可怜兮兮地拉了拉我的衣袖,“姑娘,我好冷……”
我不为所动,“世子事务繁忙,怎好耽误他的功夫,咱们不必麻烦他。”
刘知熠客气得好像跟我是初次见面,“表姑娘言重了,不过顺路而已,我看三小姐冻得不轻,可不要感染了风寒才好。”
话刚说完,叶茹已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小鹿般的眼睛含羞望向我。
我再坚持拒绝的话,仿佛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只能不甘不愿地同意。
等叶茹和蝉衣先上了刘知熠的马车,我磨磨蹭蹭地最后才上去,然后与蝉衣坐在一处,离刘知熠远远的。
反正他这马车位置宽,我能躲多远躲多远。
叶茹羞涩开口,“这次要多谢世子相助,不然我与棠表妹困在那荒林里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刘知熠执着白瓷釉金的茶壶,手指修长如美玉,将热气腾腾的茶水倒在澄碧色的茶杯里。
“冬日天寒,叶姑娘且先喝杯热茶暖暖身。”
他姿态优雅从容,处处透着世家子弟的潇洒疏朗。
叶茹被那茶杯的热气氲氤,脸颊红扑扑的,唇角抿出一朵微笑,“世子今日在球场上英姿勃发,球技高超,真是令人钦佩。”
“叶姑娘过誉了,”刘知熠谦逊含笑,随即望向蝉衣,明知故问,“这位又是——”
蝉衣挽着我的手臂,仰首挺胸,“奴婢是表姑娘的贴身丫鬟,从小就跟在姑娘身旁的。”
刘知熠便也递了一杯茶给她,蝉衣立刻送到我手里,“姑娘,你先喝。”
我漠无表情地推开,“你喝罢,我不渴。”
“嗯。”蝉衣舔了舔唇,将茶一饮而尽。
叶茹甚是斯文,小口小口的抿着,还主动与刘知熠攀谈,蝉衣眯着眼睛靠在车窗,打了个呵欠,“姑娘,我困了,我先睡一会儿吧,等到了府你再喊我。”
这小丫头,向来就是能吃能睡的。
叶茹紧跟着也打起了呵欠,都来不及再说些什么,靠在蝉衣身上也睡去了。
马车里就剩下我与刘知熠面面相对了。
我知道定是他做了手脚,“你给她们下了什么?”
“一点助眠的药而已。”刘知熠不在意地挑了下眉。
我冷冷道,“你先故意弄坏我们的马车,又下药迷倒她俩,你不觉得这行为既无耻又无聊么?”
刘知熠的语气慢条斯理,“你一向认为我无耻,我再多做一件又能怎样?”
我被他堵得窒了一窒,起身便要撩开车帘,“停下!我要下去!”
“不许!”
手腕已被他狠狠的攫住,强势地一带一拉,将我抱坐于他的膝上。
“刘知熠!”我恼得恨不能对他拳打脚踢,“你什么意思?我要回尚书府,你放开我!”
他淡淡道,“恐怕不行了,现在我们走的是另一条路了。”
我朝车窗外望去,视线所及都是一片黑漆漆的,我分辨不出是往哪个方向去的,心里涌起了一阵恐慌,莫不是他又要囚禁住我吗?
刘知熠,你到底要怎样?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我欠了你么?这样不依不饶地一定要困住我。
如此想着,万般的委屈与心酸都涌上心头,我哽得说不出话,眼里不争气的泪水又浮漫出来。
他漆黑的眸子便温软了下来。
“惜儿,别哭,我只是想留你在我身边,”刘知熠用力将我裹在怀里,双臂强劲,而声音却极轻柔,“分开这么久,我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你回来好不好,我想你,真的想你……”
我拼命咽回眼里的泪,“世子刚刚才与公主订婚,一转头却又对我说这些话,你当我是什么?任你欺侮的孤女?还是你无聊时消遣的外室?”
“你——”刘知熠目光阴沉,似在控制情绪般的吸了口气,“惜儿,你信我一次,我不会娶赵初瑶,婚礼永远也不会举行,你信我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