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堂而过，吹动床幔，发出细碎的声响。宋昭的心，也如这风中的幔帐，起伏不定。
“吱呀”一声，门开了。
宋昭猛地坐起身，看向门口。
陆濯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
“你醒了。”陆濯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宋昭看着他，没有说话。
陆濯走到床边，将药碗放在桌上，然后坐在床沿，看着宋昭。
“还在生我的气？”陆濯轻声问道。
宋昭垂下眼眸，避开他的目光：“我没有生气。”
“没有生气？”陆濯挑了挑眉，“那你为何不看我？”
宋昭抿了抿唇，依旧没有抬头。
陆濯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抬起宋昭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宋昭，看着我。”陆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命令。
宋昭被迫抬起头，对上陆濯深邃的眼眸。他的眼中，有探究，有歉意，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情愫。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很多不解。”陆濯缓缓开口，“你怀疑我，防备我，甚至……恨我。”
宋昭的心微微一颤，她没有想到，陆濯竟然如此直白地将她的心思说了出来。
“你……都知道？”宋昭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知道。”陆濯点了点头，“你刺杀我，是因为你认为我是你的仇人。”
宋昭没有否认，她紧紧地盯着陆濯，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你怀疑我与宋礼则、陆洺勾结，害死了你的父亲，对不对？”陆濯继续说道。
宋昭的瞳孔猛地一缩：“你……你怎么知道？”
陆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你夜闯北川侯府，是为了寻找军粮案的账本，对不对？”
宋昭彻底震惊了，她没有想到，陆濯竟然对她的行动了如指掌。
“你……你一直在监视我？”宋昭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
“我没有监视你。”陆濯摇了摇头，“我只是……在保护你。”
“保护我？”宋昭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陆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认为我是一个虚伪狡诈的小人，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宋昭只觉得可笑，“三皇子殿下，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荒谬的理由吗？”
“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是，这是事实。”陆濯的眼神坚定而真诚，“从我在城外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我不能让你有事。”
宋昭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她看着陆濯，他的眼神，是那么的专注，那么的深情，让她几乎要相信他的话。
“为什么？”宋昭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陆濯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宋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因为……”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我喜欢你。”
“轰”的一声，宋昭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你……你说什么？”宋昭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
“我说，我喜欢你。”陆濯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不容置疑。
“你……你疯了吗？”宋昭下意识地说道，“我是你的仇人，你怎么会……喜欢我？”
“我不知道。”陆濯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当我看到你受伤的时候，我的心会痛；当我看到你难过的时候，我会比你更难过；当我看到你陷入危险的时候，我会不顾一切地想要保护你……”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或许，这就是喜欢吧。”
宋昭的心，乱成一团。她从来没有想过，陆濯竟然会喜欢她。她一直以为，陆濯对她好，只是为了利用她，或者……只是为了戏弄她。
“你……你不要开玩笑了。”宋昭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陆濯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隔着重重阻碍。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你，想要保护你，想要……拥有你。”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宋昭的脸颊，却被宋昭躲开了。
“不要碰我！”宋昭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陆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
“对不起。”宋昭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她低下头，轻声说道。
陆濯缓缓收回手，苦笑了一下：“没关系，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混乱，很害怕。”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会逼你，我会给你时间，让你慢慢接受我。”
“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陆濯说完，深深地看了宋昭一眼，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宋昭呆呆地坐在床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陆濯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她平静的心湖，激起了阵阵涟漪。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陆濯，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心。
——
陆濯离开后，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宋昭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床顶的幔帐，绣着的鸳鸯戏水图刺痛了她的眼睛。
“喜欢……他竟然说喜欢我……”宋昭喃喃自语，像是呓语，又像是自嘲，“怎么可能……我们之间……怎么可能……”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试图将陆濯的声音，陆濯的眼神，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可是，越是想要忘记，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那些话语就越是响亮，如同魔咒一般，在她耳边不断回响。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将宋昭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谁？”她警惕地问道，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和颤抖。
“是我。”门外传来陆濯的声音。
宋昭的心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陆濯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你……你不是走了吗？”宋昭看着他，眼神复杂。
“我不放心你。”陆濯走到床边，将药碗放在了床头柜上，“把药喝了吧。”
宋昭没有动，她看着陆濯，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陆濯看着她，没有丝毫的闪躲：“字字真心。”
“我不信。”宋昭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抗拒，“你我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我父亲的死……”
“我知道。”陆濯打断了她的话，“我都知道。甚至……我知道，你父亲的死，和宋尚书，和二皇兄，都脱不了干系。”
宋昭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陆濯：“你……你说什么？”
陆濯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做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信。你心里认定是我与他们蛇鼠一窝，害死了你父亲。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真是那样的人，我又何必多次救你？我又何必将你带回这府中好生安置？我又何必……对你说出那样一番话？”
“我……”宋昭被陆濯一连串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是啊，如果陆濯真的是她的仇人，他又何必做这些？直接杀了她，不是更干脆吗？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我。”陆濯看着宋昭，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心疼，“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父亲的死，的确与军粮案有关。但是，幕后主使，并非是我，甚至……并非完全是宋礼则和二皇兄。”
“什么意思？”宋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似乎要触碰到一个惊天的秘密。
陆濯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军粮案，牵扯甚广。宋礼则和二皇兄，不过是被人推到前台的棋子罢了。”
“棋子？”宋昭瞪大了眼睛，“谁是下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