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遵旨!”宋和低头应了一声,转身就去办事。脚步快得像被点了加速buff,眨眼就跑没影了。
爷俩继续往前走,朱元璋忽然抬头看了眼天。眼神柔得像春水,语气里多了几分温情。“花园里的花开了,你皇奶奶最喜欢这种场景。走,咱带你去孝陵,祭拜一下她老人家。咱老了,腿脚不灵便,可这心啊,还是放不下来。”
出了皇宫,朱元璋带着朱允熥拐进了一家丧事铺子。店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纸钱味,混合着木头和香烛的气息,让人鼻头有点发酸。老板是个瘦高个,正忙着招呼客人,手脚麻利得像个老手。
朱元璋熟门熟路地挑了几叠纸钱和纸人,动作娴熟得像个常客。眼睛却始终盯着那些纸制品,像是在挑年货。
老板瞅了眼这对爷孙,试探着问:“老爷子,家里有人去世了?您节哀啊。”
“咱早就习惯了。”朱元璋摆摆手,语气平淡中带着点唏嘘。像个看透世事的老头。“只是忘不了她罢了。她走了这么多年,咱这心口还是空落落的。”
“唉,现在这世道好歹太平了些。”老板叹了口气,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要搁以前至正年间,我这店里的货都不够卖。到处都在死人,这应天城,那时候还叫集庆路。一晚上冻死上千人,街上全是哭声,惨得没法说。咱这辈子见过的死人,比活人还多。”
“唉,不提那些伤心事了。”朱元璋打断了他,指了指旁边的一堆东西。“把那飞龙旗帜也给咱拿点,咱家妹子爱热闹,得多给她带点好玩的。”
“老爷子您别太感伤。”老板一边打包,一边从柜子里掏出一盏精致的莲花灯,笑眯眯地说。“我这儿有盏莲花灯,听说能通灵。您在上面写上想对她说的话,她在阴间就能收到。不少人都说灵验,您试试?”
“哦?”朱元璋眼睛一亮,接过灯看了看。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孩子,嘴角都弯了起来。“这玩意儿不错,咱拿回去试试。”
爷俩走出店门,一路来到孝陵。沿着神道慢慢走,路边的石像生肃穆地站着,像是在迎接这位大明开国皇帝。到了墓碑前,朱元璋盯着马皇后的墓碑,眼神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鼻子一酸,眼圈红了,声音低得像是怕吵醒谁。“妹子,咱好久没来看你了,你没生气吧?生气也行,可千万别又把咱的玉如意给摔了。那玩意儿摔一次,咱心就疼一次,疼得跟针扎似的。”
“熥儿,跪这儿来。”朱元璋招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命令,又带着点慈爱。
朱允熥规规矩矩地跪下,膝盖刚碰到地,朱元璋已经点燃了纸钱。火光映得他脸上一片暖黄,像是镀了层金。
他絮絮叨叨地说:“你这人就爱热闹,一个人在下面肯定寂寞。你不让太医治病,不就是怕咱怪罪他们吗?咱这辈子像辆马车,只有你在,咱才不会跑偏。可你这抗旨的毛病啊,真得改改。咱好歹是皇上,在外人面前得给咱留点面子!回了后宫,关上门,你爱咋说咋说,咱都听着,绝不还嘴。”
“老了,老了就容易感伤。”他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宠溺。像个老太太在唠叨孙子。“妹子,咱跟你说,这是咱最中意的孙子,勤政爱民,做事周到,凡事总要三思而后行,哦不,九思,行的时候还得再想想。这臭毛病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肯定不是咱。妹子你说,是不是跟你学的?你那性子,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看着朱元璋在墓碑前像个老太太似的念叨,朱允熥的目光却飘回了洪武十五年。那年马皇后出殡,天空下着瓢泼大雨,雷声轰鸣,像老天爷也在哭。百姓却自发挤在路边,冒雨喊着:“天地同哭泣,恭送马如来。”那场面,震撼得他至今难忘,像刀子刻在心上。
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她已到弥留之际,可最后的话依旧是为国为民:“希望陛下求贤纳谏,自始至终认真对待,子孙贤能,大臣百姓有所依靠。愿大明江山万代绵延。”
她是千古第一贤后,贤得让人肃然起敬。朱允熥心生敬意,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额头触地时,地面凉得刺骨,可他心里却热乎乎的。
“妹子啊,标儿给你生了个好儿子!”朱元璋抹了把眼角,声音里满是欣慰。像是跟老伴儿炫耀自家的新宝贝。
应天,户部尚书赵勉府邸。
夜色深沉,月光像一层薄纱笼罩着这座府邸。静得连风声都显得刺耳。一个和尚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溜了进来,脚步轻得像只猫,生怕惊动了谁。
赵勉坐在堂屋里,手里端着杯茶,皱着眉瞅着这个不速之客。语气不太客气:“你跑我这儿干啥?大半夜的,不睡觉来串门?”
和尚压低声音,像是怕隔墙有耳,贼兮兮地说:“司徒大人,近日红叶禅师给陛下上了道折子,可陛下二话不说就给否了,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你啥意思?想让我帮你把那折子通过?”赵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打断他。“这不可能!你当我是神仙,能扭转陛下的心思?陛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可没那本事去撞南墙!”
和尚讪讪一笑,没敢接话,显然也知道这事儿比登天还难。他低头搓了搓手,眼神里满是无奈。像个被老师训完的小学生,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句。
赵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懒得再搭理他。心想:这帮家伙,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