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拐角处时,姜阿笱突然停下脚步,示意余贝弛同自己一起站到一旁。
这是要做什么?这么神秘。
余贝弛偷瞄了一圈周围,确认没人往他们这里看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墙根处。
等这凡人将一番掩耳盗铃且浪费时间的操作完成后,姜阿笱终于能够开口。
“我会施法,去那阴魂家中一探,你且在此等着。”
姜阿笱的话刚说完,才抬起的手腕忽然被殷勤地握住。
他不解地掀起眼帘,入目是余贝弛脸上堆满的讨好的笑,那笑容夸张得有些失真。
怀里抱着的东西也被余贝弛放到了地上。
“神仙,带上我呗,多我一个人又不碍事。”
顿了顿,立马道:
“再说了,凡间大变样,各种科技厉害得很,万一你在人家家里碰到不认识的东西,我还能跟你解释。”
见这凡人一片好心,姜阿笱安抚地回道:
“你且放心,我只寻那怨气,凡间器物与我无关。”
说着,手腕从余贝弛的手中抽出,便欲施法。
见跟着一起上去的事情要泡汤,余贝弛眼睛一闪,急忙道:
“您不知道,现在家具都是智能控制的,可能一不小心碰上那系统就瘫痪了,这不就相当于神仙插手凡间事吗?”
“此话……有理。”
这凡间百年来变化确实大,他本欲查明真相,却因无知妨碍人家正常生活,确实不好。
“那你便同我一起吧,切记,跟在我身旁。”
得到想要的回答,余贝弛不住地点头,频率快得如同捣蒜,在姜阿笱看不到的地方露出得逞的笑容。
姜阿笱抬起双手,法力施展间,周身气息被一层无形的幕布悄然笼罩,无半分外泄。
正在余贝弛扒拉着自己胳膊腿查看有什么变化时,姜阿笱将手放在他的颈后。
不到眨眼的功夫,一人一仙便同步出现在那阴魂的家中。
还没看清眼前的装潢布置,仅仅察觉到周遭环境突变,余贝弛只顾着张大嘴巴,心中满是新奇。
“我、我擦,这就是仙法吗?好爽!好爽!”
他正准备再兴奋地吼几句,却突然收到了姜阿笱一记眼神。
余贝弛立马捂住嘴,像一个鹌鹑一样缩在姜阿笱的身后,眸光在狼藉的室内上下扫动。
同他先前想象的一样,桌椅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椅腿朝天,茶几上的摆件散落一地。
至于空掉的阳台那边,地上满是铁锈碎渣,虽然没有原本的铁栏杆,但光是看一眼,便足以想象出它生满锈迹的危险模样。
花瓶碎成了无数片,玻璃碴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倒在里面的蔷薇花显得有些可怜。
窗户半开着,冷风呼呼地灌进来,不断吹动着窗帘。
直到风稍稍停息下来,余贝弛才发现那窗帘旁边竟还呆坐着一个女人。
身着长裙,头上戴着帽子,一动不动。
“我擦,吓、吓死我了。”
不是余贝弛眼神不好,实在是因为女人太瘦,蜷缩在靠近推拉门的角落处,几乎被窗帘遮挡严实。
姜阿笱的视线并未在女人身上停留,简单地环顾了一圈屋内。
旋即,视线停留在躺在玻璃碎片中的一大束蔷薇花上。
明显已经搁置过几天,往昔的明艳正悄然褪去,层层簇拥的花瓣微微发皱,边缘也有淡淡的枯黄。
眼帘下垂,姜阿笱慢慢蹲下,凝视着散落在地板砖上的蔷薇花。
花枝弯折,花瓣散落,恰似一曲终了的悲歌。
余贝弛也有样学样,蹲下身子,摸索着下巴,眼中跳动着思索的光芒。
只不过他的视线却是在这阴魂家中游荡。
不出所料,姜阿笱从那蔷薇花中发现了同样的怨气。
“走吧,去其他房间看一看。”
姜阿笱起身,说完这句话便朝最近的一间卧房而去。
余贝弛先是瞄了眼姜阿笱的背影,随即扭回来,冲女人所在的方位多看了几眼。
虽是夏季,但这推拉门打开不拦着风,没一会儿就觉得身上发冷。
卧房里面装饰得极为简单,靠墙立着一个古朴的衣柜,柜门半掩,露出几件简约的衣物,颜色素净。
女人的衣服占了大半。
姜阿笱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没发现异常正欲转身时,突然听到身后小声地传来一串问题:
“神仙,发现什么问题没有?这阴魂家里是不是也有不正常的怨气?”
“那蔷薇花中便有怨气。”
“哦,那看来确实有点不正常。”
说到此处,余贝弛快速舔了下嘴唇,见姜阿笱转过身,他立马让开路,伸出手恭敬地示意姜阿笱先走。
察觉到余贝弛眼中闪烁的光芒,姜阿笱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今之世人,多以神明为虚妄,不信神明,但此人对待他却恭谨有加,言行之间,敬畏之意昭然。
诚为难能可贵。
阳台吹进来的风又大了些,若有若无的残香偶尔能钻进姜阿笱的鼻腔中。
他抬起左手,对着阳台方向轻轻一挥。
那风瞬间变得温顺起来,陷入平息,原本被吹得“嘎吱”作响的推拉门也安静下来,不再摇晃。
女人的动作没变,只是眨了下眼睛,让她不像个死物。
青黑色的瘀痕重重地压在这女人的眼下,眼睑微微浮肿,眼袋明显下垂。
通过面相,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她脸上的病气与郁色。
姜阿笱收回视线,看向其他的房间。
整洁,简单。
只此两个字,便足以概括全部。
整个屋子静谧祥和,没有一丝风的流动,空气里也嗅不到任何奇异的气息,全然没有察觉到一丝神仙泄露出来的仙气。
这个莫名的怨气,似乎与阴司地府某位变为凡人的神仙毫无交集。
贴在厨房门上的便利贴,突然吸引住姜阿笱的视线。
满满当当,五彩斑斓。
层层叠叠地贴在一起,却又秩序井然,明显只有两个人的字迹,清一色是生活的点点滴滴。
吃药、买盐、试新裙子的琐事以及各种食谱。
这纸张还能贴墙上,有意思。
等姜阿笱往外走了几步,还停留在卧房的余贝弛迅即兴奋地扬起脑袋,在心中快速地进行着计算。
平常解决这种看起来场面很大的事情收费是一千二,更何况这是真有鬼,加上那阴魂毁坏的家具……
林林总总,再抹个零,就勉强收他三千吧。
余贝弛蹑手蹑脚地来到衣柜前,偷瞄了一眼姜阿笱,发现他没在意自己后,屏气敛息,缓缓伸出手,握住衣柜把手。
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丝动静,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
他这可不是偷啊,是在考虑到赔偿方不便行动,非常贴心地采取帮忙取钱的付款方式。
不是偷,不是偷,不是偷……
余贝弛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手从半开的衣柜门伸进去,直接朝着最上方开始翻找。
大家在家里藏钱,一般都是藏在最上面或最下面。
在哪呢?在哪呢?
小钱钱你到底在哪呢?
余贝弛的眼睛瞪得滚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终于,在衣柜深处的一个隐秘角落,摸到了一沓被层层包裹的钱财。
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紧紧攥住钱财,将其抽了出来。
随着他的动作,从衣柜上方忽然掉出来一张边角发黄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