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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迢迢,雾沼沼,绵绵云山似仙岛。

这是碧家姐妹下山时对清晨蜀地群山的感觉。

垭风村清晨很静,空旷的街道寥寥几人,在晨雾中忽隐忽现,都不成察觉一辆马车在雾蒙中行驶。

马车出了村口,朝成都府衙而去。青城山到成都府有数十余里地,马车全程赶路一天也能抵达。

朝起朝落,奔袭一天,总算赶在擦黑前最后一波进了城门。

成都府衙已经提前安排各路通关文碟,余家小姐跟李詹壹也准备了好几天,就等这位‘蜀地英雄’到位,可偏偏左盼右盼这位英雄硬是踩着尾巴来。

余小薇对他印象本就不好,经过此事更加觉得这家伙是个豺狼色坯加不靠谱的坏道士,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

她本可以不随赵道长一路回京,架不住尚书父亲的命令,让她一道随行增添些好感,毕竟庙堂三圣席位也是皇帝身边香饽饽,若拉拢不成,也不能得罪。

强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这笔账自然也得算在坏道士身上,奈何还不能写在脸上,想着后面要与他同行千里,再想到他那独特另类癖好,余小薇就浑身发毛。

坏道长不晓得又在那位余美人心中贬值了分量,在府衙修整一夜;次日清晨准点出发。

甲胄骑兵少了一部分,赵道长以为殉职了,不问还好,这一问余家小姐就是气,原来金牛古道山川险阻,鸾轿无法通行,铁骑护卫已经提前绕行去利州郡兴元府等候几人,从兴元府乘坐鸾轿走傥骆古道入京兆府,在到潼关又改水路。

赵正立这才恍然,不过明知蜀道艰难何必要等自己呢?他只计算了自己行进速度,可没想过她们会等跟着一路。

他想问,但瞧余小薇气鼓鼓模样又打消这念头,如六道人说的那样,遇事让三分,莫与俗人争!

事已至此,争辩无意义,看淡些。

没了鸾轿,几人各骑一匹马,品种不算优良,胜在耐力好,蜀道跋山涉水最适合不过。

府衙护卫兵送一队人马出城,浩浩荡荡;气势滔滔,扰动整个成都府,不少人饯行英雄入京,熟悉的不熟悉的都有,也顺带收获不少瓜果小吃,就当路途口粮,一直到赵正立跟碧家姐妹的行囊塞满,他想让余小薇等人装点,瞧她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又忍住了。

送钱财也有;只不过被赵道长拒绝了,并非他清高,相反跟几位师兄礼尚往来后他越发爱财,只是这大庭广众明晃晃收钱不摆明他想做贪官嘛,还没入京都如此大胆,往后还得了?

所以道长很识趣。

余家美人骑着骏马颠颠簸簸走在铁骑护卫前面,她想跟那个碍眼的家伙保持距离,又想起父亲大人书信交代不可得罪,看来这一路回京注定免不掉逢场演戏了。

她克制着露出一抹笑容鼓励自己,刹那间千娇百媚。

随同她的峨眉大师姐满是疑惑,好几天都没见舒展过眉头,今儿怎么突然笑了?全当这位小姐回京高兴吧!

一行人出北门上官道,途经广汉、德阳、绵州三站平坦之地,骑马行进速度极快,出了绵州开始进利州郡,在关卡查看路引跟身份入境,此郡有部分是旧巴国,依然多山重叠陡峭,还要越过群峰交汇的“天下第一雄关”剑门关,之后再行上百里才能进入兴元府,故名“汉中”,古时群雄逐鹿之地,与巴蜀统称“两大天然粮仓”它北靠秦岭,南挨米仓、大巴两山。

长路漫漫,古道旁走商游僧不在少数,更多是设在驿站,分岔口的歇脚茶棚马草凉水,一个供人,一个供马。

此刻一行人正紧挨米仓山西部。

天渐黑,余小薇征求了赵道长意见;落脚利州郡南部梓潼县,县里有一江名为梓江,县外数里有一山,名为七曲峰,峰上有一显王庙,庙中有一人,叫张子崖。

彼时;显王庙顶端张子崖静观几人入城,身旁立着一杆铁枪,红缨随夜风起伏,如同洞悉到它主人的情绪一般,寒光瑟瑟。

梓潼县是蜀道要塞,南北客商走卒,江湖游人甚多,县里客栈酒肆繁茂昌盛,几人找了个顺眼客栈住下,客栈老板也瞧出这队人马非凡,安排机灵的小二招待。

经过赵道长一天观察;这余家铁骑制度严谨,护送戒备一天;连吃饭都不松懈,三五两口吃完各就各位;静等余家小姐安排。

相比之下;赵道长悠闲太多,甚至还小酌了一杯,碧家姐妹在他旁边细嚼慢咽,余小薇跟李詹壹同样慢条斯理。

同围一桌碧家姐妹始终不自在,脸蛋比不过余小姐,身材比不过李詹壹,让她俩有种争艳落败感。

赵道长还以为两人拘谨,主动跟她俩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没料到那余家小姐破天荒搭茬,语气很僵硬,晓是有几分强行拉拢关系的味道,她那生硬的一颦一笑也让人如浴春风,别具媚态。

李詹壹从她强行融入的那一刻就明白一二,问题准出在京城余尚书。

赵道长虽然觉得反常,也没深想,能相处融洽甚好,管他真心还是演戏。

吃完饭余小薇安排了铁骑护卫,与众人道了声“安寝”,便掩门进屋。

不多时李詹壹也告辞回屋,留下依旧吃喝的赵道长跟碧家姐妹。

碧玉终于忍不住发声:“这余家小姐是要跟我们拉拢关系?不会有诈吧?”

碧柔连忙低声制止:“碧玉小点声,我们跟余小姐本就没深仇大恨,只是她跟道长有点小误会,这一路相处久了,她自然晓得赵道长只是嘴巴坏,也没她想象的那么坏!”

“……”

赵道长汗颜。

待他要为自己辩解时,两姐妹以准备茶油硫磺为借口脱身离开。

留下道长一个人反思自我,他承认嘴上是坏,心眼时而也坏,可从没干过坏事啊!他没处喊冤,郁闷的又喝了一杯烧酒,回屋碧家姐妹已经准备好茶油硫磺水。

见白脸道长进屋碧玉道:“道长,需要为你宽衣吗?”

赵道长总算找到报复机会,俊脸露出坏笑:“既然在两位姐姐心里本道是坏人,今儿不妨坏彻底些,让本道瞅瞅姐姐的山峦是否挺拔,峡谷是否幽深!”

说完坏道长就撸起袖子,同时邪恶舔舐嘴唇,吓得两姐妹仓皇逃窜。

碧柔嘤嘤怪声道:“我俩哪儿够资格,没李前辈的身姿,也没余小姐的容貌。怕是入不得道长法眼哦”

道长解释:“人各有所长嘛,她俩指不定还羡慕你俩呢。”

两姐妹一怔:“羡慕我俩啥?”

“羡慕你俩能天天伺候本道啊!”

“……”

最终两姐妹未能给坏道长宽衣,坏道长也没给两姐妹解带,打闹一番就被坏道长送走了。

随着客栈撑灯点烛,小镇渐渐安静,偶尔有一两撮匆匆行人。

月色斜洒小镇护城围墙之上,一道身影纵然跃起,手持红缨长枪,三两跳跃进入小镇,在屋舍房顶如风一般略过,毫无声响发出,直直立在赵正立等人居所屋顶。

屋舍内赵正立瞥了一眼并未理会,他晓得会有人出面。

不过数个呼吸,一道身着华丽的女子腾空跃上屋顶,与持红缨长枪的人隔空对视,婉转询问:“阁下何人?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那人也不绕弯子,道明来意:“在下七曲峰显王庙张子崖,听闻蜀地有位赵英雄对上南诏国伪大宗师不落下风,在下想试试这杆长枪!”

出面之人正是峨眉大师姐李詹壹,贵妇的吸引力总是那般耀眼,让张子崖盯直了眼睛,他高七尺有余,三十出头,留着一小撮胡子,一袭青儒衫,面相平平;却气度超然。

赵道长掀开窗户,瞧着房顶两位,悠闲嚼着成都府百姓送的瓜果:“你找我是单纯打架呢?还是证道呢?或者是问道呢?”

张子崖一愣:“还需要理由吗?就是想试试自己斤两,看能否北上御敌自保。”

赵道长爬上窗户,一屁股坐在窗边:“为何你不直接北上对敌?非要先找本道试枪,要是本道不路过此地,你是不是就一辈子不北上?再说万一我没收住手把你打死了又会不会抱憾终身?”

张子崖有丝不耐烦,提枪直指道:“你只说打还是不打?”

李詹壹双手悄无声息握住鸳鸯两刃,张子崖怜惜道:“这位女侠,还请不要插手此事,以免在下伤了女侠。”

赵正立伸了懒腰,埋汰道:“年龄跟脾气是一样不小,火急火燎的不改,我看你这辈子就这样了。还好色,不过这点阁下随我,还真有品位。”

李詹壹眉毛皱立,更是别有韵味,她朝赵道长呵斥道:“你够了没有?老娘还想早点睡觉呢!”

赵道长没反应过来,张子崖先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打量李詹壹跟赵道长:“一块儿睡觉?你俩是道侣?”

两人先是一惊,而后察觉不对的峨眉大师姐顿时来了气,举起一鸳一鸯朝他砍去:“睡你妹!耳朵长着不好使,我替你摘了去。”

后知后觉的赵道长哈哈一笑,为其混淆:“壮士好眼力!我们就是道侣。”

屋顶两人已经站作一团,这话恰巧被下方庭院赶来的余小薇等人听见 。

赵道长笑容戛然而止,瞧见一张张惊愕面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尴尬一笑:“误会,误会!”

余小薇并没接话,只是皱了皱秀眉。

碧家姐妹瞧见他坐在窗边,又折返上楼,进了他屋来到窗口,两姐妹默不作声的看着赵道长,他见此询问:“你俩苦着脸干啥?楼下那娘们儿欺负你俩啦?”

两姐妹摇摇头,赵道长这才放心:“谅她也不敢动我的人!”

两姐妹听见“我的人”俏脸一红,赵道长观了观窗外战事扭头瞧见又问:“你俩脸怎么红了?”

碧家姐妹依旧摇头,不过脸上带了些许羞意,赵道长也没多想,接着观看窗外屋顶战况,过了一会儿,碧玉突然问道:“道长,男人是否都喜欢像李前辈那样丰腴身姿?”

道长想也没想回道:“应该是吧!谁让她胸大屁股翘,还有小蛮腰呢。”

碧玉忙着追问:“道长也喜欢?”

察觉到问题的坏道长扭过头:“一般吧!”

“为何叫一般?”

“因为费腰,还伤身!”

“……道长试过?”

“……”

外边战况进入尾声,张子崖长枪舞的虎虎生风,李詹壹鸳鸯弯刀齐齐横飞,在夜空中化成一道圆弧,伴随着惊人真气与长枪撞上,碰撞出剧烈真气火花,李詹壹紧跟其后运足掌力拍出,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顺势抓住迂回的弯刀近身交战,逼的张子崖节节败退,衣服被划得满是口子,甚至还有几处见了血,张子崖连忙拉开数米距离喊道:“不打了不打了!”

李詹壹似乎没听见,一个箭步上前又割了几刀,这才收手。

痛的张子崖嗷嗷叫唤。

窗边的赵道长看得真切,最后几刀分明带有私愤,暗道这女人够狠,好在没伤及要害,不过也够他疼一阵子了。

一身狼狈的张子崖站在远处,依旧有些不服,因为他还没跟赵道长比,他不认为自己手中长枪会输给那年轻小白脸。

赵道长自然看出端倪,咧着嘴道:“你连她都打不赢,怎么好意思挑战本道?”

这话明显是踩峨眉大师姐来提高自己,偏偏李詹壹没反驳,张子崖再笨也能明白曲折,要么是真的厉害,要么这女人包庇他,无论如何,这场架他都打不成。

实则李詹壹心中从未服过,上次在青城山十招战败绝大部分有轻敌成分,再则双方也没拿家伙正儿八经打一场,碍于眼下局势,她也就当一回垫脚石。

张子崖转身就要离开,被赵道长一声喝住:“慢着!”

张子崖还以为他改变主意,扭头台眉挑衅:“怎么?打架?”

赵道长瞧着他那狼狈欠揍样努努嘴道:“把人家屋顶.弄坏了,你得赔钱!”

“各摊一半。”

张子崖扔下几锭碎银就要撒腿跑路,赵正立探出一爪真气,将他生生拽了回来,而后张子崖只感觉眼前一花,下一刻原本数百米开外的小白脸眨眼来到跟前,并一把拽起他衣领:“你大爷的,你主动找来打架,耽搁本道睡觉不说,还让本道平摊损失?讲不讲理!”

张子崖惊得呆若木鸡,脑海只有‘变态’两字形容他刚刚的手段,吓得连连点头:“好好好,我都赔,我都赔!”

观一旁的李詹壹也是一惊,没料到赵正立出手如此果决,关键刚刚用真气化形来隔空探物,她自认为做不到,早先还有心想正儿八经战一场,此刻动摇了些许。

余小薇跟铁骑护卫更是骇然,这种手法他们只在皇宫见过,能施展出的每一个都是老怪物,可这家伙如此年轻,怎么可能?

坏道长要的就是震慑效果,不依不饶抓着张子崖衣领:“还有惊扰钱。”

他苦着脸问:“什么惊扰钱啊?”

赵道长指指余小薇等围观人群:“这么多人被你吵醒,不赔偿?”

张子崖欲哭无泪:“我给,我给!”

围观众人也是无语,第一次听说看热闹还能得钱。

张子崖留下数张银票狼狈而回,待他走远后赵道长开始后悔,担心他回去搬救兵,自己人生地不熟岂不是捅了马蜂窝?

他的担心是多余了,因为他守一宿也没见到来复仇,反倒折磨自己一宿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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