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布麻绳,端点处以极为简陋的方式挽成一个扣子。
还是个活扣。
白虎迟疑着接过绳子,看向病床上的老师。
“师父,这是?”
真龙叹了口气,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是不满,但又在意料之中。
对此,白虎也已经见怪不怪。
不知为何,师父总是这样。
对样样精通的大师兄,他几乎没有不满意的时候。
对乖巧可爱的小师妹,自然要细心呵护。
而对于那个一事无成但老实本分的小师弟,师父也总会偏向三分。
唯独对自己,他总是百般不满,各种指责。
而这次,还是同样的结果。
即使喘着粗气,口齿模糊,但真龙的言语间仍旧带着千层的威严。
“白虎啊,知道这是什么吗?”
白虎本想摇头,但念及师父平日里对自己的态度,干脆赌气说道。
“知道,绳结。”
没想到,面对这样敷衍的回答,真龙反倒点了点头,语气也缓和了些。
“嗯,不错。”
“也算是个手链。”
“你们四个是我倾尽毕生心血调教出来的得意门生,皆有所长,脾气秉性也各不相同。”
说着,真龙迷蒙的目光快速扫过四人。
“青龙是老大,性格稳重,考虑事情也颇为周到。”
“就是不知道爱惜身体,一把年纪了还要事事亲力亲为。”
“因此我只是嘱咐几句,别无所言。”
“朱雀是个女子,纯阴之身却练就了极阳之法,实属不易。”
“但我算定你百年之后必有大劫,恐伤及性命。到时候这满身的修为都将毁于一旦。”
“因此,师父赐你凤凰涅盘之功法,尚可残留性命,好自为之。”
“至于玄武,师父自知平日里对你颇为偏爱,致使你疏于修行,成就平平。”
“因此,昨日为师已传你珍宝,倒也不必多言。”
说着,他的目光又落回到白虎身上。
“至于你,白虎。”
“四人之中,唯有你和青龙修行最为用功,但论术法上的成就,也难分伯仲。”
“但心性上,你较他三人而言瑕疵太大,这也是为师一直以来想要出手更正的一点。”
“星宿之中,唯白虎者主刀兵。”
“而偏偏你杀心奇重,为师屡次教诲,仍难以更之。”
“故此,我赐你手链一副,待在臂腕。”
“无论何时,若遇到需要武力解决的事情,千万三思。”
说罢,他将手链稳稳放在白虎的手中,之后便紧闭双眼,不再出声。
次日平明,真龙仙逝。
天地震动。
然而,在接到师父辞世的噩耗后,白虎便立即摘掉了戴在手腕上的那道束缚。
原因也很简单,他要赌这口气。
师父说的不错,他确实为人嗜杀。
但在他眼里,那些倒在自己手下的,都是些该死之人。
“难道,扫邪除恶也算是开杀戒吗?”
“我偏要杀出一条正道来!”
而没过多久,青龙也与世长辞,白虎与另外两位同门的矛盾也瞬间爆发。
“你师父预测的还真不错。”
“在那之后,你便屡破杀戒,草芥人命。”
“光是我听到的,就得有几十个无辜的人死在你的手里。”
祖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脸上也露出罕见的严肃。
“可是你算错了一步棋,也错会了你师父的意思。”
“他既然算的到朱雀在百年之后会遭遇劫难,自然也能料到自己的大徒弟青龙命不久矣。”
“到时候,就得靠着你这个二师兄维持局面了。”
“其实,四个徒弟中,他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偏向。”
“单从最后给出的东西来看,反倒是你的最为珍贵。”
“那个被你丢掉的手链,其实是一件绝世法宝——缚仙绳。”
“真龙的本意,是希望你能以缚代杀。”
“如果朱雀和玄武不听你的劝告,做出什么傻事。”
“他不希望你一出手就残骸同门,而是先将其限制起来,心平气和地讲讲道理。”
听着祖龙的解释,白虎的眼眸闪动,竟然落下几滴泪水。
“师父……”
然而,悲伤之余,白虎又重新起身,抬手擦干眼角的泪水,看向祖龙。
“但前辈,您现在和我说这些,晚了。”
“有些事情,从它被制定的那一天起,就注定停不下来了。”
话音未落,双方同时显化身姿,变成人形。
祖龙抬手举起一个淡黄色的气团。
“不,浪子回头金不换。”
“就像这缚仙绳,能松能紧,只要愿意,随时都解的开。”
白虎苦笑着摇了摇头,手中举起一个大小相同的白色气团。
“我的傻师叔!”
“你就是我师父的一缕残魄所化,也有着几分他老人家的灵智。”
“我不相信,你不会懂。”
“就算我当年错怪了他老人家,但我现在脚下的这条路,也不见得就行不通。”
祖龙又是一阵苦笑。
“嘿嘿,我可不敢跟他老人家相比。”
“我只知道一件事。”
“要是再放任你这么滥杀下去,天底下的好人就都死绝了。”
“你手下派出来的那个什么紫晖,我已经查过他的底细。”
“多好的苗子,一心想跟你学艺。”
“结果呢?竟然被你指使着杀了同门的师兄。”
白虎顿时瞪大虎目。
“你怎么知道?”
“不,那是因为……”
不等其说完,祖龙手中的气团突然向前飞出,白虎急忙躲闪,但还是被余波退出数米之外。
落地的一瞬间,祖龙的声音响起。
“因为他手中的法宝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因为他们两个原本就有矛盾?”
“我是怎么知道的,嘿嘿,现在告诉你倒也无妨。”
“你身边的那个傻大个子。”
说着,祖龙抬手在脸上连着戳出几个黑点。
“这些年,我顶着他的那张芝麻大脸,可是眼睁睁看着你做了不少露脸的事情呢。”
闻言,白虎又接连向后退了几步。
“吉平?不,这不可能!”
“我亲自看过他的气息,明明是个铸体境……对,对了!”
“我还一直纳闷,为什么他怎么练习,境界都提不上去。”
“原来是因为你!”
话音未落,其手中的缚仙绳突然再次紧缩,白色的气团随即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