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怪异地瞅了瞅纪瑶。
这小姨母搞什么，怎么一副白日里见鬼的表情？
“诶！小心——”谢昀指了指她的身后。
可这提醒已经来不及了，纪瑶脚下一滑，身子晃了晃，就跌落到了旁边的水田里。水田并不深，倒没什么什么危险，只是纪瑶是四仰八叉滚下去的，从头到脚都裹了泥水，很是狼狈。
谢昀都看呆了，反应过来又忍不住想笑。
“还不快点把小姨母扶起来。”他努力压下嘴角，吩咐身边的宫人。
纪瑶完全僵住了，半点反应都没有，像个木偶一样被人从水田里提起来，再由力气大的婆子背回了院子。
“姑娘这是怎么了？”看着全身黑乎乎一片的纪瑶，芷兰吓得不轻。
难道是肃王把人踹到了泥潭里？
不仅她这么想，纪太后听说了此事第一反应也是谢禛下的手。
“你怎么这么笨，都不知道躲开吗？”纪太后恼火地戳了戳纪瑶的额头。
她可不是心疼纪瑶，只是这人终归也姓纪，是自己的小妹妹，她在外面丢了人，自己脸上也无光。
打狗也要看主人！谢禛真是完全没有把承恩公府，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不慎落入水田已经是昨日的事了，纪瑶身上早已经清洗得干干净净的，可她似乎还没有从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你到底跟谢禛说了什么，他怎么发这么大的火？”纪太后蓦地想到个可能，“莫非你主动投怀送抱了？”
若真是这样，她倒要对这个素来胆小的妹妹刮目相看了。
“不是！”纪瑶终于被这句话炸回了神志，连忙否认，“并不是王爷踹我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没注意脚下才落入水田的。”
“真的？”纪太后不怎么信。
“是真的。”回想到当时的场景，纪瑶羞臊得面红耳赤，呐呐道：“陛下也在场。”
纪太后气得一个倒仰，又狠狠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你真是太没用了！”
她让纪瑶跟着去，本也没指望这个像鹌鹑一样的妹妹能一下子就把谢禛的魂儿给勾走，但再怎么也不能出这样的丑啊。
纪瑶低垂着脑袋，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她也不想啊！但她就是控制不住。本来三姐的婚宴过后，她对王爷的感觉就渐渐变了，可现在那种倾心的感觉突然没了，莫名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恐惧。
她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但给她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了。当王爷那双幽邃的眼眸看着自己的时候，她再也没有那种心跳加速、心醉神迷的感觉了。
“是本宫高看你了。”纪太后歪在榻上，漫不经心地呷了口茶，沉默了一阵，道：“肃王那里，你就不要再往前凑了。他为人冷淡又不喜女子，你做什么都是白费功夫。”
纪瑶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看着好不可怜。
姐姐是让她放弃肃王？可是……
想到在三姐婚宴上帮自己脱困的王爷，纪瑶还是心动的，但她又确实不敢靠近他——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害怕。
所以，她对王爷到底是什么感情？
纪瑶没想明白，她打算找机会再见王爷几次，确定一下心里的感觉。说不定下次碰面，她对他的爱慕之情又回来了。
“你今年就十六了，婚事不能再耽搁了。”纪太后的声音很平静，不带任何感情，“本宫为你看好了另外一门亲，依然能做王妃。”
纪瑶只觉得耳朵里轰隆隆的，吵得她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纪太后自顾自往下说：“庆王妃于氏前两年病逝了，你现在嫁过去正好。虽是继室，却也是实打实的亲王妃。于氏的儿子眼下是世子，但你以后生的也是嫡子，爵位最后由谁继承也不是没有操作的余地……”
纪瑶的脸色一点一点白下去，木然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姐姐让她做的事，总是有目的的。
纪太后皱起眉，唇角向下耷拉着，显得有些不悦，“问这么多做什么？本宫难道会害你吗？庆王的年纪是比你大了十几岁，可他却比谢禛强多了，至少不是断袖，你嫁过去可不用守活寡。”
她眼下正是要起用庆王的时候，嫁个妹妹过去联姻，两家的关系才能更加稳固。以后万一有个什么变化，她还能拿纪瑶牵制他。
再说了，庆王若是做了她的妹夫，她也能名正言顺地器重他。
“你记住。我们同为纪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享受了家族的庇护，就要为家族的利益做出自己的贡献。”纪太后冷冰冰地说道。
纪瑶死死咬着嘴唇，没再多说什么。她已经不哭了，反正哭也没有用。
纪家女的命运便是如此……
纪太后本也不在意她的想法，今日就是通知她一声，又不是与她商量。
“你回去之后就不要再出府了，规规矩矩在家备嫁就是，婚事很快就能定下来了。”
她是决定不了谢禛的婚事，但庆王谢祎，她还是有把握能拿捏的。
……
五日后，承恩公家的九姑娘要嫁与庆王为续弦的事情就在京里传开了。
许昭宁是从弟弟许昱的口中得知这一消息的。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十分错愕，“纪瑶和庆王？”
许昱点点头，“陛下也挺惊讶的。两家把婚事都定下来了，他才知道。”
姨母变婶婶，叔叔成姨父，陛下都觉得混乱。
“两家是自行定下的亲事？”许昭宁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了。
承恩公府的大小事都要先经过纪太后点头才行。所以，纪瑶和庆王的婚事，她一定是同意的。
可她之前不是一直想让纪瑶当肃王妃的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许昭宁：“两家的婚事是怎么说定的？”
纪瑶和庆王虽是同辈人，却差了整整十五岁，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交集，无缘无故怎么会结亲。
许昱如今在宫里做着伴读，对各种消息都非常灵通，他本是不愿说这种闲事的，但阿姐问了，他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据说是庆王的母妃贤太妃之前出城上香时出了点什么事故，纪九姑娘刚好帮了她。贤太妃感恩在心，便请了媒人上纪家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