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团的硝烟中,炮弹被黑火药的动能推出炮膛,拉着一道白烟向前扑去。
双方总计上万人的步兵,都抬着头,看着那道白色烟迹。
只见这颗炮弹和以往截然不同,是一大一小两颗铁球组成,中间有细铁链连接。
炮弹出膛后,两颗铁球粘连的蜡化开,它们在空中时而舒展、时而碰撞,打着旋的向喀拉汗国步兵大阵猛扑下去。
穆罕穆德是在后面,前面人太多,没看到敌人开炮。
他还在摇摆着绿旗,拼命的大声鼓动着:“安啦至大,圣战....圣........”
忽然“轰”的一声,穆罕穆德话音一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前面一阵“噼里啪啦”,骨断筋折的声音,合着不停的惨叫,一起传入耳朵。
只见两颗有细链子连接的铁球,毫无阻碍的冲入步兵,先是打碎一个盾牌,阻力使两颗铁球分开,中间的细链子绕过持盾的士兵脖子,那士兵头部像是被斩首一般,被齐齐切掉,动脉中的血冲天而起,扑了身边人一头一脸。
接着炮弹在步兵中来回舒展跳跃,互相追赶,阳光投射下来,舒展开的两根炮弹,投下的影子,仿佛一只哑铃。
而炮弹所过之处,就好像石子丢入水中,人们如同受惊的鱼一般,惊慌失措的四散躲闪。
穆罕穆德呆呆的看着两颗铁球,它们仿佛嬉戏的儿童一般,你追我赶的迎面向他飞来。
这一刻,他脑海中没有什么主,什么神,反倒是想起了妈妈。
“呼”的一声,炮弹在他耳边一掠而过,带着淡淡的热气,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穆罕穆德大大的松了口气,刚想祈祷一下,“噗”,脸上忽然一热,身边一连串惨叫,他伸手抹了一把,满手的鲜血中,裹着粘液。
“这是.......”他忽然意识到,这是脑浆,忍不住弯下腰去,哇哇大吐。
“葡萄弹”的首次发射,取得了重大战果,实验说明了,这种炮弹对于敌方步兵的杀伤惊人,要超过实心铁球,仅次于散弹,而且射程要比散弹远。
第一发试射成功的炮兵,精神大震,十六门步兵炮逐一开火,葡萄弹在敌方人群里乱冲乱撞,打得敌人阵型四分五裂。
眼看着敌方长矛方阵已经烟消云散,中军战鼓隆隆响起。
张文凯擎起大旗,大喊一声:“前进前进”
他的一百重甲步兵紧紧跟随,稳步向前,他们是重甲兵,甲胄太重,所以不可能用跑的。
前面的大盾和长矛方阵已经散了,因为在炮火下,没人是傻子,还敢排出密集队形。
喀拉汗国中军战鼓也同时敲响,穆罕穆德们高喊着:“......至大”
没有队形,没有层次,就这么一窝蜂的冲了上来,在宗教的狂热下,连炮弹都似乎无所畏惧了。
炮兵满头大汗,推着步兵炮向前,一边不时停下继续开火,努力压制着敌人,给自己人创造着战机。
距离五十步,两军弓箭开始对射,少数携带着标枪的敌人,则一齐掷出标枪,双方军中惨呼声同时响起,标枪这种东西,重甲也防不住,同样,基本无甲的敌人,也同样防不住周军的弓弩。
“轰”炮兵努力打出了最后一发散弹,把冲在最前面的宗教狂热者扫倒一片。
但是宗教鼓舞人心的力量果然不凡。
剩下的人踩着满地的尸体继续冲上来,两军终于短兵相接。
周军的步兵战术还是以小组配合为主。
四五个重甲兵,加上几个轻甲兵,组成战术小组,重甲兵在前,轻甲兵辅助。
张文凯带着五个士兵结成战阵,身后还有三个轻甲兵,他们手里拿着弓箭。
迎面冲来不下十五个人,这些人身上基本无甲,脸上露着一种狂热,嘴里喊着什么听不懂的口号。
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扑上来。
张文凯在中间,其他几个士兵在两翼保护。
迎面一个卷曲胡须,头上包着头巾的瘦脸大汉,手里挥舞着一把弯刀,助跑几步,跃将起来,刀光一闪,狠狠地劈下来。
张文凯不躲不闪,斩马刀在身前伸直,穆罕穆德眼见得刀要劈在敌人身上,眼神中露出一丝嗜血的狰狞,嘴里还在大喊:“安啦至大.......”
没想到忽然一柄长矛从旁边伸出来,“当”的一下,架开了穆罕穆德的弯刀。
可是他已经跳在空中,根本来不及反应,惯性使他直直的向着斩马刀扑了上去。
中国人早就知道,用力要出七分留三分,这大汉就这样不留余地,用出全身蛮力扑上来,等于他自己把自己送到了敌人兵器上。
张文凯嗤笑一声,刀向前微探,只觉刀身一沉,那人已经被穿在了刀上。
穆罕穆德被斩马刀从前胸刺进去,又从后背探出来,弯刀铮然落地,随着呼吸,嘴里不停的冒出粉色的血沫,这是肺部被刺穿导致的。
他呆呆的看着对面的敌人,他好年轻啊,瞳孔是黑色的,嗯........就像大海一样幽深......
穆罕穆德在最后一刻,很奇怪的没有想起神.........
张文凯抬脚一踢,把刀上的尸体踢下去,紧接着,肩膀一挺,硬接了敌人一刀,厚重的盔甲使他毫发无伤,顺手一挥,斩马刀刀光一闪。
对面惨叫一声,一个包着头巾的人,被他一劈两段,喷得他浑身是血。
他抖了抖身子,心里哀叹:“回去又要给甲擦油了........”
短短一炷香不到,喀拉汗国步兵已经尸横遍野,面对重甲大炮,无论多狂热都没用。
周军步兵稳步推进,喀拉汗国步兵则是节节后退。
又打片刻,周军轻骑兵从后面兜了上来。
前后夹攻之下,本就已经抵挡不住的喀拉汗国步兵,一哄而散,四处奔逃。
众败兵本能的向中军方向逃跑,却看不到中军大旗,原来萨图克早就跑了。
周军全军出击,四处追杀溃兵,萧珀带着重甲骑兵,直扑怛罗斯城。
冲到城下,就见城门大开,隐隐见城里正有人逃跑。
萧珀随即冲入瓮城,抢先占领城门。
午后步兵赶到,怛罗斯城在没有逃走的官员带领下,正式向周军投降。
这一仗,光俘虏就抓了上万人,潘美一狠心,命令把俘虏中的宗教人士挑出来,统统斩首。
一共三千颗人头,被筑成京观,就摆在二百年前,高仙芝战败的古战场,以祭奠英灵。
这一手虽然威慑了怛罗斯城,但是也带来了一个不好的后果,城内的绿教徒坐不住了,他们害怕自己也被杀死。
当日夜间,这些人发动了叛乱。
潘美大怒之下,命令汉军和党项人出城,守住城门,不许一人出城。
命令吐蕃人和回鹘人进城,先把城里的汉人、吐蕃、回鹘人挑出来,集中在城北,然后就是挨家挨户大肆搜捕宗教狂热者。
随着时间的进程,开始有人主动检举揭发,城里被绿教荼毒过的其他人,也加入了搜捕。
一天一夜时间,城内血流成河,这怛罗斯是绿教传教的一个重要据点,城内信徒无数。
很多教徒躲在寺庙里,想躲开搜捕,结果被吐蕃回鹘士兵顶住门,放起大火,火光冲天中,教徒们死者狼藉,数以万计。
直到两天后,潘美下令收刀,城里的教徒们,基本也被屠杀殆尽,吐蕃和回鹘士兵们,抢得盆满钵满,把个好好一座中亚雄城,弄得如同鬼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