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似一块沉甸甸的铅板,压得人喘不过气。叶善依的身影在其中瑟缩着,单薄得如同深秋枝头一片将落未落的枯叶。她任由泪水在脸颊上纵横交错,心中的悲痛如这浓稠夜色,翻涌弥漫,无边无际。无名的话虽如重锤,敲醒了她赴死的执念,可此刻,她的心却如被掏空一般,对武林的纷争、对爱情的憧憬,皆是一片死寂,只剩无尽的荒芜。
“我究竟该如何是好……”叶善依喃喃低语,声音带着哭腔,在空旷的山谷间悠悠回荡,带着绝望的尾音,很快便被寂静无声地吞噬。她木然地看着自己依旧紧紧攥着玉佩的手,那曾经温润的触感,如今再也无法给她带来丝毫暖意,唯有深入骨髓的刺痛,如影随形。
无名静静地站在一旁,一袭黑袍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望着叶善依,目光中满是无奈与怜悯。他明白,再多言语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有些伤痛,只能依靠漫长的时间慢慢治愈。良久,无名打破沉默,声音低沉而温和:“姑娘,若是无处可去,不妨随我回山中暂歇。”
叶善依缓缓摇头,动作迟缓得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她再也不愿与这江湖有任何牵扯,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丝空气,都承载着她与苏悯贤的回忆,曾经的甜蜜如今却成了一道道枷锁,将她困在痛苦的深渊。“多谢您的好意,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叶善依的声音微弱,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无名微微颔首,不再强求,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朴的小瓷瓶递过去,瓶身泛着幽光,“这是疗伤圣药,姑娘带着,以备不时之需。”叶善依机械地接过瓷瓶,轻声道谢,那声音里的疲惫,仿佛能拧出水来。
待无名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叶善依才艰难地缓缓起身,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无比沉重,仿佛拖着千斤重物。她拖着步子,一步步走下悬崖。一路上,惨白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却怎么也驱不散她周身萦绕的彻骨寒意。回到城郊小院,叶善依推开院门,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耳鬓厮磨,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可如今,却只剩她孤身一人,形单影只。
她走进屋内,屋内的一切都还维持着苏悯贤离开时的模样,仿佛他只是出了一趟远门,随时都会回来。叶善依的手指轻轻抚过苏悯贤的衣物,每一件都带着他的气息;拿起他的佩剑,剑鞘上的纹理还留存着他掌心的温度。她的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视线变得朦胧不清。最后,她颤抖着双手,拿起一个旧包袱,将这些承载着回忆的珍贵物品,一件件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每装一件,心就像被狠狠刺痛一下。
第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如往常一样,轻柔地洒进小院,可屋内却空无一人。叶善依已经悄然离去,她身着一袭素色衣衫,洗得有些发白,背着那个装满回忆的包袱,头也不回地朝着城外走去。城中的百姓们依旧如往常一样,各自忙碌着,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满心伤痛的女子,正带着破碎的心,黯然离开,走向未知的远方。
叶善依来到了一个偏远的小镇,这里远离江湖的喧嚣与纷争,没有血雨腥风,只有市井间的烟火气。她在小镇的角落租了一间简陋的小屋,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每日,她便坐在窗前,以刺绣为生。她的手指在针线间机械地穿梭,针法娴熟,绣出的图案精美绝伦,可她的眼神却总是空洞而迷茫,仿佛灵魂早已不在这具躯壳之中。偶尔有镇上的人来买她的绣品,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她也只是勉强扯出一丝微笑,那笑容里,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无尽的落寞。
夜晚,当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叶善依常常会坐在窗前,拿出那块定情玉佩,静静地凝视着。月光下,玉佩泛着柔和的光,曾经的誓言、曾经的甜蜜,都如这月光一般,清冷而遥远,遥不可及。她的心已经随着苏悯贤的离去而死去,如今的她,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在这世间孤独地活着,等待着时间将一切伤痛抚平。然而,她不知道,这伤痛早已深深刻入她的灵魂,成为她生命中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如影随形,伴她余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