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大吩咐将所有贼人绑了,一起押送至官府,沈真意连同两个老仆作为人证一起去。
县太爷如今显然焦头烂额,没闲心管这事儿,不过人都押过来了,人证物证俱在,这伙人也不是第一次犯事,所以很快就判下了。
几个主要头目连同那军师判死刑,其余人流放,至于被熊大杀掉的那几人,县太爷没过问,当做不知道,只是在心里感叹一句青峰村民风彪悍。
那个叫“强子”的头目一路上安静地过分,有时甚至会让人忘记他的存在,本以为他会死在路上,结果这人居然硬撑着,到他们离开时甚至都有好转的迹象。
沈真意与他大哥一路上不敢掉以轻心,防着“强子”有后招,一直严密看管他,但是直到他们离开,这人都没有任何小动作。
只不过沈真意忘不了这人最后看着他的眼神,就像一只吐信子的毒蛇,明明白白暴露出对方强烈的报复之心。
但是又感觉是自己太杞人忧天,三天后这人就要被斩首,又身负重伤,几乎没有逃跑的机会。
沈真意一行人返回村里时听说除了宁王和平南王已经交了几次手,圣上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而且各地有异心之人浑水摸鱼,趁乱打劫之事频发。
所以路上看到的景象早不复往日繁华,天空就像笼罩了一层阴影,百姓不是大门紧闭就是奔走逃命。
城里物价粮价上涨,尤其是粮价,翻了三番不止,一如沈真意最坏的预期。
虽说他与周敏行储存的粮食供自家人包括仆从吃个五年都没问题,可是真的能在战乱中独善其身吗?
他一开始也考虑过要不要辞去仆从,可是一来于心不忍,二来他们需要帮手,还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便还是决定将他们全部留下 。
沈真意忧心忡忡回到家里后,又接待了江河父子。
“嫂夫郎,我与父亲在镇上相依为命,少游来信让我暂且借住在周家,我本不想叨扰,可如今形势不由人,不怕你笑话,镇上的粮食再涨下去,我们家撑不了三个月都得断粮”。
“江少爷说得哪里话 ,不说令尊是少游的启蒙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自幼又与他交好,就说上次你帮我们的忙,我们周家都不可能冷眼旁观”。
沈真意隐隐还有些愧疚,这段时间太忙,竟忘记主动去询问江家是否需要帮助,还让人求上门来,实在不该,幸亏少游一直惦念着他老师和好友。
“那就多谢嫂夫郎了。对了,我准备上京去帮少游,我父亲就拜托你了,他身体硬朗的很 ,您有事尽管喊他”。
沈真意险些打翻茶水,“为何?!少游出事了?”
他三天前才收到周敏行的信,信上说已经见过伯父了,虽说人吃了些苦头,但性命无虞,只是还没办法从牢里出来。
如今监朝的是丞相,姑父他们枕戈待旦,严防死守,等待“两王”打到京城来。
所以目前没办法接触到刑部的人,周敏行还在寻找良机。想把齐云送回来,可是让姑姑她带着几个小的独自返乡实在不放心,又没有放心的人可以托付。
江河知晓他的处境,这才想要去京城帮他,当然,这是他自己的打算,没跟周敏行通气儿,不然他肯定不同意江河跟着他犯险。
“嫂夫郎稍安勿躁!少游没事儿。是如今我的差事也做不成了,村里一时半会儿还算安全,我担心少游孤立无援,索性就去京城帮他一把”。
沈真意紧绷的肩背松懈下来,朝江河长揖下去,“江少爷,人都说患难见真情 ,你与少游之间的兄弟义气实在令我感怀。你放心,令尊我定奉若亲父,盼你和少游平安归家”。
江河在周家待了两天,将父亲安顿好,打点好行李后就牵着一匹马上路了。
他的武艺虽说稀松平常,比之熊大和周敏行是远远不及,但不主动惹事,仅自保的话问题不大。
江河在周家这两天还发生了一件令沈真意忧心的事儿,那就是周敏心似乎春心萌动啦,而她动心的对象就是江河。
也可以理解,一个是白净斯文与自己大哥相交莫逆的才俊,一个是冷脸虬髯硬汉,小姑娘自然偏向前者,何况后者从来也没跟她表达过喜欢。
沈真意哭笑不得,私心来说,他自然更偏向自家大哥,不过一来江河的确很好,二来他不可能干涉小姑子的选择,于是只能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他大哥。
他大哥忙着在周家布置机关陷阱,都是捕猎用的简单方法。若贼人真打杀进来,也只能勉强对付一下。
“大哥,都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年纪又不大,才二十八岁,能不能把胡子刮刮?我到现在都没看清你长啥样,而且你这样,乍一看四十多岁,可怎么好说亲?难道你真准备打一辈子光棍?”。
沈真意也没拆穿他大哥的心思,只能旁敲侧击地提点。
熊大狐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是说的哪出?
“小弟,你今天怎么回事?我这样惯了,懒得刮。而且,现在也不是我说亲的时候吧?”
“大哥,此言差矣。不管外面怎么乱,咱们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说不准哪天就死了呢,难道就干脆啥事都不干啦?你说说,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跟小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沈真意吐槽自己。
熊大拍拍沾满灰的大手,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眼睛盯向门口。
“熊大哥,嫂子,你们累了吧?我刚刚做了些糕点,快趁热尝尝,真珍说好吃呢”。
只见周敏心挎着竹篮,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走过来。
沈真意也暗自欣赏这个女孩子,虽说她父亲身陷囹圄,令她心急如焚,但是她从不在人前显露,生怕给家里人增加负担,还主动帮家做了不少事儿。
这样乐观懂事儿的女孩子,不怪他大哥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