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内依然安静的可怕。
江时路过肛肠科急诊室的牌子,看到锁紧的门窗内摆放的生物骨架,闻到实验室熟悉的消毒剂药水的味道,竟然感觉跟回老家了一样安心。
苏朽没有停下脚步,他带着两人一路前行,走到医院深处的一个电梯门前。
老医院的电梯很旧了,清洁阿姨似乎疏于打扫,铁质的电梯门上有深红的血迹。
江时注视着医生的背影,感觉他们不是准备去开会,而像是准备去噶人腰子。
他小声问道:“他也是宏级?”
沈念冰摇了摇头,摊开双手答道:“不,苏医生和你一样,是初级。”
听到这话,江时才安心了一点,至少不用担心自己被隔空取了人头。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一楼,停在了一行人面前。
三人进到隔间里,他闻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仿佛在刻意掩盖什么气味。
这和他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他注意到电梯门上有一个清晰的血手印,但之前那里被擦洗的很干净。
这里发生过灵异事件?他在心里想。
从地下一层到医院楼顶十层,红色的指示灯拼凑成楼层的字母,此时显示着“1”。
他看到苏朽拿起身份卡在电梯间刷了一下,闪烁的红色灯光变幻了一下,电梯开始往地下深处下沉。
b1……b2……b3,还在下降……
但是他记得医院地下只有一层!
电梯门缝内飘出淡淡的血腥味,他产生一种轻微的不安,对鬼敏锐的感知让他绷紧神经。
透过头顶日光灯的镜面反射,他看到路过的地下一层漆黑寂静的走廊,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当电梯路过地下二层的时候,他猛地睁大眼睛,右手迅速抓住百鬼万花筒,摆出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
旁边的沈念冰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于是也抓住武器。她面对电梯门,警惕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人。”他说。
她皱起眉毛:“什么人?”
“一个吊死的人,挂在楼梯道门口,”他直直地盯着电梯门,密闭的镜面空间令他感到没有安全感,“它在对着电梯门笑。”
沈念冰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她回过头看向苏朽,发现这老家伙神色如常,似乎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
苏朽开口说道:“别担心,它是我饲养的吊死鬼。”
“你在医院养鬼?”沈念冰惊讶道,“上面知道吗?”
医生摇了摇头:“它是上个月搬进来的,我索性把它困在地下二层,没死人就暂时没有找人处理。只要不进去就没有危险。”
江时在心里感叹,这老登是真胆肥,把灵异事件说得跟搬来了个新邻居似的。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喊我们来帮忙处理吗?”他问道。
“不,”苏朽认真回道,“我在尝试能不能饿死它。”
“……”
沈念冰在一旁扶着额头,无奈地解释道:“苏医生的能力是【不死】,他已经活了很久了,对时间观念没有那么清晰。”
“据说五十年前他在深山里建了个铅质的房子,花了四十年困死了一只夜行狗,等他出来户口本都翻了几页了。”
江时感到很离谱:“鬼还能被饿死?”
他转念一想,镇压-封锁-遗忘的程序,让这家伙一个人给完成了,好像还真能困死普通的小鬼。
苏朽点了点头说道:“可以的,信仰是维持鬼存在的根源,离开了人类社会它们无法生存。”
这个能力说强也强,说不强也不强。
说他厉害吧,没有什么攻击力,
你要说他菜吧,只要他活得够久,就能把敌人活活耗死。
电梯继续下沉,那个悬挂在白练上的恐怖尸体逐渐远去,江时这才稍微感到放松下来。
终于,电梯停在了地下b3三层。
“叮”的一声,老旧的电梯门打开。
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人眼睛酸涩,却又怎么都流不出眼泪。
空气里的腐蚀性气体浓的可怕,他感觉整个人都踏入了浓稠的甲醛液体中,像标本一样被慢慢浸润固化。
这一层的布景比上面两层要明媚的多,日光灯布满了整个走廊,明亮的冷光倾泻而下,将无人的实验室衬托得有了点活人气。
江时迈出右脚,跟着医生走出了电梯,来到空荡荡的洁白的走廊。
他在脑海里不断感知着镜面的位置,一边走一边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走了一会,苏朽在一间实验室门口停下脚步,从白大褂里掏出门钥匙。
他镜片下的眼睛眯起,眼角的皱纹明显凹陷,喉咙里发出一声:“咦?”
“怎么了?”沈念冰用袖子遮住鼻尖,见状疑惑地问道。
“我放在解剖室门缝的铅笔芯掉了,”他指了指门口,面色不悦地说道,“有东西进出过我的房间,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听到这句话,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绷紧了神经,各自握住自己的武器。
沈念冰随时准备提刀战斗,而江时随时准备开溜。
下一刻,实验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一阵浓郁的臭味汹涌地钻出来。
江时捂住口鼻,注视着室内空着的担架,看见上面有一潭黄绿色的尸水。
就在这时,苏朽皱起眉毛,捂着鼻子说道:“啧,尸体不见了。”
尸体不见了?
“谁的尸体?”江时疑惑地问道,视线扫过实验室内的陈设。
铁架子上摆放着泛寒光的刀具,各式各样的剪刀和手术刀擦的很干净。
地板上有一小滩尸水。
房间的角落里,摆着一架完整的人类骨架,无论是骨质密度还是骨骼泛黄程度,都看不出来与真人骨的区别。
他记得之前实习的时候,老登曾经在办公室里摆放过这架骨骼。
制作真人的骨殖标本是犯法的,但是如果死者自愿捐献遗体,是可以用作科学研究的。
苏朽告诉他,这架人骨来自于一场谋杀案。
作为医学生,江时很清楚,杀人容易藏尸难,一个成年人死后的肉量,几乎与杀了一头猪相差无几。
他没杀过人,但是他吃过农村的杀猪饭,统共十几号汉子,用大铁锅炖肉,吃了两顿大宴都吃不完。
现代社会犯罪,尸体是很难处理的。
那一次,凶手将人杀死后,为了处理尸体,一块一块地割下死者的肉,将难以处理的肉类丢进破壁机打成了浆糊,随后用马桶把肉酱冲进了下水道。
留下来的骨架,凶手用特殊方式处理,制成了人骨标本,准备用箱子送到国外卖出。
如果不是工人搬运的时候发现重量不对,这起失踪案还真找不到被害者尸体了。
看到江时在打量这架人骨,苏朽焦躁地走进手术室,低下头检查着地上的痕迹,推了推眼镜框说道:“是你室友陈书梁的尸体。”
想起自己室友的事,江时感到很疑惑,没想到这件事到现在还没结束。
“他死了半个月了,还没拉去火化?”
医生有些恼火地摇了摇头:“因为他的死有蹊跷,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他在遇到红鬼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