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至半夜,树梢不规律地晃动着,屋顶人影耸动,黑影如鬼魅般带刀冲了进来。
厮杀声刹那间响起。
刀剑相碰,绽开了血色的花。
好在晏巍此行带的人多,黑衣人不敌尽数被杀。
大公公从黑暗中出来,仍心有余悸,阴着脸对着侍卫道:“查!”
“禀公公,来人已无一活口。”
大公公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转头之际看到了晏巍,于是上前:“来了一群宵小,不知将军可有大碍?”
晏巍背光而站,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听到他说:“无碍。”
大公公放心之际,却又在下一瞬提起了心。
段仓提着一柄剑走了过来:“将军,这剑有问题。”
大公公不语。
晏巍接过段仓手中的剑,在剑身处轻弹,嗡鸣声阵阵。
再细看剑的通体,与天禄锻造的剑不同,剑身宽大而短,一侧开刃,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更像是刀。
大公公有心询问:“将军可看出什么来了?”
晏巍敛眉:“这柄剑恐怕不是天禄的。”
剑不是,人自然也不是。
大公公骇了一跳,想起如今身处何地:“莫非是高淮国来的?”
段仓开口道:“大公公有所不知,高淮人痛恨将军,几次派人想要刺杀将军不成,如今恐怕更是。”
大公公面上松了一口气:“有段大人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心底已经想着该如何给圣上回禀了。
就在这时,晏巍听到屋子里传来的细微动静。
棠梨小声问:“姑娘这是要去哪?”
明姝惊醒,在确定外面没了厮杀的动静,且隐隐约约听到了晏巍的声音后,便想看一看。
棠梨小脸还有些发白,这会儿攥着明姝的袖摆:“姑娘,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明姝拍拍她的手,顺手披了件氅衣:“那你在此等我,我只去门口瞧一瞧。”
“姑娘,还是我去吧。”
明姝到底还是同她一道去的。
一打开门就见一抹人影在微光中走动,看那方向分明是朝她们过来的。
明姝一时分不清敌我,就要快手将门合上。
晏巍轻咳了一声。
明姝辨别出了来人,仰头,轻声唤道:“表哥。”
晏巍走进,段仓在后打着灯。
这会可算是亮堂些了。
晏巍问:“表妹可是吓到了?”
明姝咬了咬唇,若说没吓到是不可能的。
可她却不能在这么人面前失了脸面,强装镇定:“倒是不曾,我相信表哥。”
晏巍一顿,安慰的话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夜里应当无事了了,表妹安心歇下,不过,”
晏巍想了想还是道:“表妹身边应当缺个有身手的。”
转头道:“段仓,去将元容唤来。”
明姝不解,等晏巍解释。
可晏巍偏偏只叮嘱道:“表妹往后便将元容带在身侧,元容武功不差。”
明姝乖巧应下。
“多谢表哥为我周全。”
待看到女子身的侍卫元容时,明姝紧了紧手,这下,当真是周全了。
明姝眼巴巴地望着那道飒爽的身姿。
元容先朝明姝行了一礼:“表姑娘。”
面上带着笑,瞧着与寻常女子无二,若非晏巍亲口说的元容有身手,明姝是定然不信的。
明姝只感叹元容是有本事的。
“元容……”
“在。”元容眉目坚定,这一刻又与常人不一样。
晏巍也不再多待,吩咐元容:“贴身保护表姑娘的安危。”
“是。”
明姝转身回屋。
棠梨主动让出自己的地铺:“元容姑娘睡这,我去隔间。”
隔间只有一张矮榻,手脚难以施展开。
元容笑着道:“你我二人今夜便将就一晚罢。”
地铺睡两人也睡得下的。
棠梨看向明姝。
明姝的眼角浸出困顿的泪花,摆摆手:“就这样吧。”
翌日。
“姑娘,该起了。”棠梨有些急,毕竟晏巍发了话的要早些离开。
可偏偏念在明姝昨儿夜里受惊,棠梨也不敢轻易搅了明姝的觉。
“姑娘,将军他们都已在楼下等着了……”
明姝听到这话才动了动眼皮,哑着嗓子问:“几时了?”
“辰时……一刻。”
比在晏府起得还要迟。
明姝倏然坐起身来:“怎不早些叫我?”
棠梨一嘴的苦涩,她叫了,但没用。
元容取来了洗漱的热水:“姑娘可要在屋里用早膳?”
“不必了,为我妆发吧。”
到底不好耽误了出发的时辰。
下了楼,明姝就见桌边一身黑袍锦缎,白玉发冠将黑发束起的晏巍。
一旁段仓似乎在说着什么事。
明姝绕开,就要去另一桌用早膳。
哪知被段仓发现并唤住:“表姑娘,是这里。”
明姝就见晏巍淡淡的眼望过来。
只得上前。
“表哥。”
“可歇好了?”眉眼之间不乏温和。
明姝轻轻嗯了声,垂下了眼眸:“是我耽误了时辰。”
“坐下用膳吧。”
明姝心有忐忑,不安极了。
晏巍却没再多言。
一直等到明姝用了膳后,才上了马车。
此后几月,一路北上,过水路,通峡谷,安然无恙到了云京。
大公公见到巍峨耸立的高墙,终于不再绷紧心中的弦,也算是完成了圣上的交代。
大公公与晏巍道:“将军稍作歇息,小的这就回宫禀明圣上。”
晏巍点头:“公公请。”
晏家在云京东城有一处三进的宅子,地段算不得繁华,但也胜在清静。
明姝掀开了车帘的一角往外看去。
这便是传闻中物阜民丰、八街九陌的云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