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雨下得又急又冷,像无数根银针扎进石板缝里,刺得皮肤生疼。
艾莉丝蜷缩在巷子尽头的破木箱后,湿透的旧斗篷紧紧裹住身子,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
那斗篷是三年前父皇赏给她的,金线绣的鸢尾花如今糊成一团泥色,破旧的布料在风雨中飘动,仿佛连这世界都在远离她。
脚踝像被灼烧一般剧痛,这些天连夜的奔波魔力早已经所剩无几,但是身后的追兵根本不给她任何一点休息的机会。
艾莉丝只能一直跑,这才暂时的甩开后面的追兵。
她胡乱扯起衣摆裹住伤口,布料撕裂的“刺啦”声让她吓得一哆嗦,远处立刻传来卫兵的吆喝:“你们那边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这边也没有!”
“都找的仔细一点,这可是一千万金币,就算是花到下辈子都花不完这么多的钱!”
.....
艾莉丝死死地背靠着墙,指甲几乎陷进砖缝里,浑身紧绷,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刺痛中爆炸。
雨幕中的火把光渐渐逼近,嗒嗒的靴子踩水声像是追命的节拍。
她拼命咬住下唇,鲜血混着冷雨渗进喉咙,呼吸急促得几乎无法承受。
不能出声,不能动——即使心跳快得要从胸口跳出来,她也只能低头死死忍住,连每一次呼吸都得尽量压低。
这些士兵她自然能够对付,但是一旦动手四周的其他人肯定会得到消息,到时候一旦被包围就肯定逃不出去了。
此时城内贴满了通缉令,画着她的那张画像,底下血淋淋写着:“弑君者!”
火把的光终于拐了个弯渐行渐远。
艾莉丝浑身一软,几乎跌坐在污水里。
湿冷的石砖撞击着她的后背 ,她感到四肢发软,内心的重压一瞬间倾泻而出。
她低头,掌心黏糊糊的,摊开一看,原来是因为抓得太紧才掐破的伤口,血液与墙灰交织在一起,凝成黑红的痂。
她看着漆黑的天空喃喃自语。
“父皇…真的不是我……”
突然她捂住了嘴。
呜咽声从她指缝里漏出,肩膀止不住地抽搐,像风中的破灯笼。
手中握着父亲最后时刻塞给自己的戒指,痛得她喘不过气。
那晚,父亲紧握她的手,说:“帝国需要的不是守成的傀儡,而是敢斩断腐根的刀!”
然而如今,这把刀,却插进了她自己的心窝。
而就在这个时候。
从巷口飘来酒馆的喧嚣声,醉汉们高声议论:“要我说,公主八成早跟魔族睡一个被窝了!”
“可不!我听说是那公主在陛下喝的药里面下了毒!”
“哈哈!没错,那公主听说美丽至极,没想到心这么黑!”
一旁的另外一名醉汉附和道,言语中尽是嘲讽。
艾莉丝将脸埋进膝盖,眼泪像决堤的水流,滴入污水洼里。
她的胸口像是被重锤砸中,呼吸几乎被挤压得无法正常。
原来,人痛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喉咙里只有沉闷的气音,像条快干枯的鱼,拼命地挣扎却再也不能回到水里。
“绝对的!公主肯定是跟魔族勾结了。”
酒馆外一个声音带着刻薄的笑,“你看她那通缉令上的脸,一看就不对,怎么看都像是个背后捅刀子的人。”
“也许是魔族给她洗脑了,毕竟听说她一直跟那些外族的混蛋打交道。”
另一个声音轻蔑地回应,带着一些酒气,“说不定她早就想着把帝国的王位都给魔族了。”
“公主,呸!要我说,她早晚是个卖国贼,别看她当时和陛下多亲近,捧得多高,结果还不是下了毒,要不然她怎么下得去手?”
醉汉的言语毫不留情,带着明显的仇视,完全没有一丝同情。
艾莉丝的心一沉,耳边传来那令人窒息的议论声。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深深扎进她的心里。
父亲被谋杀,她成了万众唾骂的罪人。
那些曾经爱她的人,如今却视她为罪犯,背负着无尽的指责和痛恨。
她紧紧闭上眼,试图让这些恶语不再侵扰自己。
突然,她摸到腰间冰凉的蛇纹匕首,那是母亲临终时交给她的唯一遗物。
她猛地攥紧刀柄,颤抖着,她的目光逐渐变得空洞。
她想,若自己死了,这一切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
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逃脱这些无尽的折磨,逃离这份背负的罪名。
她的心里不断重复着那句话,匕首的寒光闪烁在她的眼前。
她想将匕首狠狠插进心脏,让一切都终结,然而就在她的手指触到刀锋的那一瞬间,她的眼前却突然浮现出父亲的面容。
“夜枭不栖王冠,只栖尸山!”
那个曾经握住她的手、嘱托她承担帝国未来的父亲,那个在最后一刻对她说“快跑”的男人!
她的手微微颤抖,匕首的刃口离心脏只剩几寸,她的内心却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呼吸变得急促,仿佛整个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
她忽然停下了动作,匕首依旧紧握在手中,心底的黑暗和痛苦并未消失,但她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清明。
她不能死,至少不能这样死。
她要为父亲复仇,她要把一切撕碎,找出幕后操纵的一切,洗清自己的冤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匕首收回腰间。
眼泪依旧未干,但她的目光已经变得更加坚定。
雨还在下,冲刷着地面,那摊混着血与泪的水渍渐渐消失在她的脚步声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