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上,铂金圣女她被径直送至’集会‘领地,随后地宫就被艾娃带兵攻破,因此她毫无有关孩童夜游相关体验与记忆。
铂金圣女首次遭人操控囚禁之际,并非现在的时节点。现在的雷骑和温斯坦城人民,也并未如同历史中一样遭遇不可挽回的损害。
铂金圣女,曾还是名为伊迪斯·温特伯恩时,她还是个孤苦无依却又无处可去的流浪儿。在她真正的失踪节点,现在同她一起前来的孩童们,早就在地宫内沉沦,而温斯坦城已经是屠城的后半段节点。
女孩深知温斯坦城的沦陷是何等悲惨,和她嘴上的所谓信任之词不同。
她其实并不信任面前的骑士,更不信任身边的同伴。
哪怕她知道,这位骑士也同样来自九年后,这位娜塔莎女士,她必然在这九年内磨练技艺、提高本领,从她这次能够长久地钉在前线毫不动摇就能得出结论。
但年幼的无人施救、也无人依靠的经历,让她无法信任他人。
记忆里潮湿的霉味钻入鼻腔,伊迪斯总会想起那个被月光浸泡的夜晚。蜷缩在废弃酒桶后,透过木板的裂缝,看着巡逻骑士的银甲在月光下泛青。脚边窜过的硕鼠尾巴扫过她裸露的脚踝,带起一阵带着腐肉气息的瘙痒。
被铂金塑造的圣女,内里的她尖酸刻薄而自私自我。
她就是这样的女人,不相信自己,不相信他人,不相信任何人。
【异世界中,人天生的能力,来自心想事成。】
她的能力,因她从未怀有期待,从未有过希望......一直到被艾娃救赎前,一直到艾娃死在她的面前。那个原本能够救活万人的能力,在历史上,在她最悲惨的阶段,从未出现过。
痛苦的现实中,女孩只得心怀期许,沉入梦乡,迎接死亡。直到艾娃·西尔文如天神降临。
但实际上,教会记载中,温斯坦城屠城故事,结束于温斯坦城的领主塞勒姆·西尔文。那个女人背弃封印家族与帝国的盟约,拔出被诅咒的魔剑。
【领主背负血债,领主背弃悲伤,领主抛却过往。】
【塞勒姆·西尔文只一剑,将那位最初的发起人斩于剑下。】
【世人夸赞她:不愧是纯白圣女的追随者!】
连还未成为铂金圣女的伊迪斯·温特伯恩,也曾在正式的领主继位仪式上,饱含痛楚又带着希冀地,希望新的领主塞勒姆·西尔文,能够给温斯坦城带来永世的平安快乐。
可直到伊迪斯·温特伯恩发觉能力,被送入地母教,夺走了姓名和过去,只记得艾娃·西尔文的当下。
——身为铂金圣女的她,才从教会的记载中,得知那位‘集会’的主使与西尔文家族息息相关。
【啊,原来如此。】
【那位‘集会’的发起人竟是塞勒姆·西尔文的爱人。】
【哈哈,他们...一伙的,全都是一伙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铂金圣女完美的假面下,她甜美豁然的面容扭曲悲悚。
她为真正信仰之人,为艾娃·西尔文被其生母和继父抛弃而感到悲伤。
骑士长的铠甲缝隙里,还残留着战场血砂,像极了当年地宫刑架上滴落的血。
成为圣女的她,在教典上书写批注,羽毛笔尖的墨迹晕染开,恰似当年巷角硕鼠拖行的血迹。
曾被封锁真相的现实蒙骗,铂金圣女是个只信任自己所见所闻,每次前进都要做好信息准备的女人。
她本应早些前来与正玉谈判。
之所以拖延至今,乃是为了在教会的资料库中,寻觅相关记载。
然而,遭“集会”操纵后幸存的孩子,多数属于武斗派,且饱受严重心理创伤,自然不可能留下相关记载。
听到正玉的问话,其余几个孩子亦是面面相觑。
在他们的记忆中,同样是直接被带走,并未得到救援。
或许此事,唯有能与被操纵者产生共鸣的伊莱恩,方可说服执拗的大人,并讲述那些孩童的经历。
得到铂金圣女的示意,伊莱恩沉声道:“我知道一些内情。”
正玉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伊莱恩的声音低沉,他说:“被操控的孩子是有思维的,看似浑然不觉,实则清醒异常。”
“家人哭喊着追上来时,她渴望拥抱她们,却被操纵着伤害了她们。”
“她们遭遇骑士阻拦时,即便被砍断四肢,仍会在地上爬行。”
“被囚禁起来,便会一门心思撞击栏杆或墙壁,直至将自己撞死。”
“就算杀死后复活,也无法更改孩童的目的地。”
“——有些孩子的确死亡,而后又被‘集会’复活带入地宫。我在与浑浑噩噩的她们共鸣时,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绝望。”
每说一句,孩子们的脸就苍白一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生理不适。
伊莱恩的傀儡丝不知何时缠上了在场众人的手腕,将共感到的绝望回忆直接灌入神经。
正玉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傀儡丝传导的不仅是记忆。
他尝到孩童牙齿崩裂时溢满口腔的铁腥,听见指甲在青石板上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吱嘎。最刺痛神经的是那些香包气息——母亲们用薰衣草与迷迭香缝制的护身符,最终浸透了被操控子女抓挠出的血浆。
而后是,一股被水液激发的香气。
似乎是某个母亲被孩子抓伤时,泪珠跌碎在香包上的气息。
伊莱恩的傀儡丝闪烁,他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地宫回廊般的空茫:“那些孩子撞墙时,额骨碎裂声像极了核桃壳迸裂。可您知道最绝望的是什么吗?”傀儡丝骤然收紧,“是他们清醒地看着自己在啃食家人挽留的手指。”
....
“...这么一说,很有可能温斯坦城的人,也阻拦过孩子们的出走?但最终却落得两败俱伤。”正玉给自己上了个蝶旋,远离那些痛苦后,他信服点点头,“怪不得西尔文家族的记载中,规训这些父母把吃食和行礼放置在孩子的必经之路上,而非阻拦孩子的离去。”
果然闭门造车是比不上跟相关者进行情报互通。
娜塔莎闻言补充道:“不是放弃阻拦,而是......无能为力。艾娃大人发现,给孩子行囊塞满,比打断孩子的腿更像个称职的家长。就当是孩子们,提早出门冒险...”
正玉看向娜塔莎,眼神微妙,你的补充好地狱,还是不要说了。
“是这样吗?果然我们还是需要找知道内情的人进行交流。这方面的记载,看来是地区内流行,我并未在教会的记载中找到......”铂金圣女转向娜塔莎,语气突然柔和,“骑士长,在真实历史中,你们确实守住了城池也救回了孩子们。但代价是......”
她没说完的话化作一声叹息,所有孩子都听见了未尽的答案。
其实这从温斯坦城里几乎见不到老骑士就能看出,九年后的温斯坦城雷骑,几乎都是这一役的遗孤。
这也是娜塔莎,作为一个‘污点骑士’,仍活跃在世的原因。
——温斯坦城无人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