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照霜看完了最后一幅画卷之后,久久站立,脊背生寒。
她们的结局,不该是这样的。
她们都是分外鲜活的人,都是值得活下去的人,甚至都是可以飞升成仙的人。
可最终,却在那道黑影的操纵之下,逐渐凋零。
黑影是什么,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让这些修仙界未来的希望全都折断在自己的手中?
为什么,就连是龙傲天男主秦飞龙,最终也只落得一个被夺舍的结局。
明照霜回头,看向了尽头那处,独属于她的画卷。
那女子眉目冰冷,肌肤光洁,分明不是她。
可明照霜却觉得,她就是她,她就是明照霜,被困住的明照霜。
她缓缓地走进画卷,她急促地走进画卷,她抚摸着画卷上自己那冰冷的神色,直至将画卷捏的凹凸不平。
她叹息着:“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可以改,我可以改。”
说着,明照霜的左手,握住了拂霜,而明照霜的右手,则出现了一只从未见过的灵笔。
这支灵笔,她没有用过,但却异常熟悉。
那只笔,笔身雪白,恍若脂玉,金纹环绕,分外妖娆,其纹日月置顶,其形状龙凤环绕。
笔尖毛羽,白雪浮金,不软不硬,正是改画作画的好工具。
她举起拂霜,朝自己的画卷毫不留情地劈了下去!
画卷破开,仿若镜像碎裂。
刹那间——
明照霜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只能看见,那位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从画卷中游离出来,再次来到了她的面前,手指与她相交相握,共执一笔。
明照霜笑了起来:“对,画若不对,我们可以改画。”
明照霜缓缓地抬手,平白于空中作画,金光屡屡浮动,明照霜看不清自己究竟带着她画了什么,只知道她的脑海之中,一直盘旋着这句话。
画若不对,我们可以改画。
命若不对,我们可以改命。
天若不对,我们也可以改天地,换乾坤。
在她想明白过来之时,她眼前早已经再次出现了一幅崭新的画卷,明照霜轻笑一声,居然靠着她的后背,就这么同她融为了一体。
你即是我,我即是你。
我们一起,改天换地。
明照霜的睫羽颤动着,她眼前再次浮现了另外画卷中的景象。
那是她,眼角生一点红痣,耳垂悬一抹流珠,手持拂霜,姿容如雪,在面对着黑影的时候,无忧亦无惧。
明夜之下,月华如曜,星辰如昼。
她与黑影,打的昏天暗地,打的山河崩塌,打的不分伯仲。
最终,她举起长剑,一剑斩下。
黑影逐渐消弭在天地之间。
而她站在明夜之下,转头看向了黑影,似是觉得好笑,目露讥诮之色。
拂霜消逝,她的掌心,再次出现了那只笔,她举起笔,对着那朗朗明夜,缓缓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她轻笑着,浅淡的眉眼之中,眼角红痣,越发明艳,带着淡淡的轻狂与意气。
金光闪烁,改天换命。
明照霜从第一张画卷中脱离出来,见得眼前的金字换了一段:
“魂兮归来,拂霜剑寒十万年;日月同照,山河笔改天外天。”
明照霜抬手,却发现自己手中的那支笔,早已经消失不见。
她急切地抬起头,想要找寻它的踪迹,目光却情不自禁地在望向第二幅画的时候,柔和了下来。
她看见,风禾翘着二郎腿,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待在屋檐之上,眉眼慵懒,时不时地望向了前面的孩童。
孩童有男有女,全都待在一块儿,你推我挤,你说我笑。
忽然,风禾扒拉起一块碎裂了的瓦片,弹向了其中一个小男孩。
“你扒拉人家小姑娘头发干什么,给老娘我坐下!”
男孩被打中,痛的嗷嗷直哭。
风禾却看也没看他一眼,靠着墙瓦,闭上眼睛倒头就睡。
在温暖和煦的阳光之下,风禾耳边的明月珰显得越发明亮,像是在诉说着什么过往。
明照霜笑了起来,恰见画卷轻薄,字文张狂而随意:
“殉道苍生终不悔,涅盘浴火是凤凰,天若不从我换天,逆天改命又何妨。”
看完了第二幅画卷,明照霜来到了第三幅画卷的面前。
不知为何,分明这名男子她从未见过,她却不敢抬头,竟有种近乡情更怯之感。
但她还是看向了第三幅画卷。
画卷之中,废墟不改,昏暗依旧,青年风华如故,金眸夺目,看向她时,透着淡淡地温柔与缱绻。
真的,太好看了!
明照霜被他的笑容迷花了眼睛,心脏乱跳个不行。
以至于明照霜没有注意到,那人正在缓步朝他走来,直到与她并肩而立。
他笑着看向明照霜,问道:“走吧。”
明照霜一愣,指着自己问道:“你要和我走?不对不对......你能够看见我。”
那人微微皱眉,问道:“怎么,娘子你不走了,你不是说要看烟花吗。”
明照霜笑容停止,看向那人,顿感莫名其妙:“不是,我和你有关系吗?你怎么随便叫人......”
明照霜看着那人的脸,忽然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不行,他长得,太权威了。
实在太权威了。
这样权威的一张脸,叫她娘子,她若是拒绝的话,也做不到。
那人却好像等不及了似的,分明依旧淡漠的面容,却直接搂着她往前面走了过去,还时不时地安慰她说道:
“好了娘子,我的错我的错,不该和你抢话本子的。我回去就跪搓衣板,你现在赶紧跟着我过来吧,不然谢宴宁她又背着你把烟花先放了,到时候你又得难过。”
画面停住,止在了男女相偎相依的面容之上。
金文浮动,短短一行:
“弃他无情道,偏筑苍生桥;已识乾坤大,不忍草木凋。”
明照霜脱离这张画卷的时候,脸微微涨红,竟觉得有些发烫。
她伸手,正想将这幅破画的结局撕掉,但是手指在碰上那人的脸的时候,却又猛地退了回来。
不行,他长得实在是太权威了。
她不能辣手摧花,她不能暴殄天物,她不能霸王风月,她不能煮鹤焚琴,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就让这么完美的一张脸消失在世间。
她不能!她不能!!
最终,明照霜忍痛,告别了这张权威至极的脸,来到了沈璃浅的画卷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