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店门口迎宾的伙计眼睛最毒,看你的穿戴和神情气质就多半能猜到客人的来路。墨菊穿得八成新棉衣梳个麻花辫子一看就是个小丫鬟。李德胜一看就是个体面点伙计。韩青穿了个藏青青年装,外边是一件长风衣,没系扣,这个天气连棉衣都没穿,但似乎不觉得冷,丝毫不瑟缩,一股精悍之气。他们是不知道他们其实是开车来的,只不过车停在附近了,这离茶楼不远,是走过来的。
当中这位小姐是全新的洋式装扮,风衣外套边上是镶滚皮毛边,下边是马裤和长筒皮靴,个子高挑,黑色皮手套,手拿着时髦的皮手袋。
这些年的风气变了,穿着打扮很是流行西化,时髦人物特别喜欢中西杂糅,比如气派配呢子大衣,风衣,男人们的西装、燕尾服、高帽子、皮鞋。只有有点岁数,还有经济情况紧张的才一成不变得穿大褂,棉袍。洋装这身行头可不便宜。不过这位小姐肯定是没来过,他们这些个伙计都有些绝活,老客都记得准呢,别看多数不识字,但菜单能背得一字不错。
“小姐、先生们里边请!”一个伙计恭敬得给打开棉门帘子,“看您是头回来吧?您要不楼上雅间请?”
“就楼下吧,我们靠那边窗户就行了!”明慧看了一眼韩青说。这楼下的大堂人多热闹,有韩青在也不会出什么事。
靠窗边基本已经坐满了,还有一个靠柱子边上的方桌,四个人在这里落座。这里窗户不大,又有雕花窗棂,其实采光并不好,光源用的是厅里的大吊灯。但一进大门就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原来中间烧着一个巨大的煤炉子,这可比居民家里的炉子大好几倍。还有烟囱高高得直上顶棚。
墨菊帮着明慧脱下大衣挂在衣帽架上。韩青和李德胜让她们坐在窗户边的里侧,两个男人坐在外侧。
“您几位要点什么菜?”伙计给上了一壶香片沏的茶水。
“你们这没有菜单吗?”明慧看伙计要张嘴报菜名,制止了他。
“您看对面墙上有水牌!”小伙计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就得您自己看,我不识字!”
果然对面有一片木墙,上边挂满了木头小牌子,每个小牌子两指来宽,都用绿色的漆写着一道菜名。这东西叫水牌,饭馆子里很常见。就是离得有点远了,看着费劲,要是后世近视眼的人多,根本看不清楚。不过在民国识字率低,多数人是听伙计报菜名。
“你们就不能把菜名写在一张纸上,让客人自己看吗?”明慧皱眉说。
“哪我去和掌柜得说去,这个我做不了主,您担待着!”伙计十分恭敬得弯腰退下去了。
“大概是熟客都是常来的,可能是菜名都是熟的,徽州的鳜鱼很有些特色!”李德胜说。
“你来过吗?那就推荐几个他们做得好得菜!”明慧问他。
“徽州的臭鳜鱼挺有特色,这家店我没来过,但这特色不见得都能吃得惯。徽州老店应该都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