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二人匆匆赶到苏母说的新的院落。
一进院门,就看到阿爷坐在池塘边,静静地看着水中鱼儿游动,不发一言。
周围还有进进出出的下人,手中拿着各种东西,走得飞快。
“阿爷!”苏淮冲过去,扑在阿爷前面磕头。
“阿爷,是淮儿不孝,害您受了这么多苦。”
听到孙儿的声音,阿爷的眼睛才终于亮了起来:“淮儿回来了。”
抬头看到姜佩卓,问道:“这位就是你的妻主吧。”他一边说,一边开始起身。
姜佩卓连忙两步上前,搀扶住了阿爷,想慢慢扶他坐下。
“见过阿爷,我是淮儿的妻主——姜佩卓,您叫我小姜或者卓儿就好。没能早些来看您,是我们的不是,您现在身子感觉如何?”
老者依旧不愿坐下:“淮儿,快去给妻主搬椅子。哪里有女子站着而男子先坐的道理。”
姜佩卓拦下了想要搬椅子来的苏淮:“阿爷,我既已和淮儿成亲,就都是您的孙儿。您是长辈,理应坐着。”
听了这话,阿爷先看向了苏淮。
活了这些年,他也从未听过这种话。于是下意识地想看看苏淮的表情,以此来判断这女子是不是场面话说得太过了。
但已经和姜佩卓生活了一段时间的苏淮已经习惯了妻主的不同,感受到阿爷的目光,他笑了:“是啊,阿爷,您就先坐吧。我叫人再搬两个椅子来就是了。”
“诶,好,好。”
看苏淮笑容不似作伪,阿爷稍微放下心来。
“阿爷,听他们说您病了?现在情况如何了?”苏淮看着阿爷身体矫健,但毕竟是家里来信说明情况,他不放心,问道。
“我?我一点事没有,身体好得很!谁给你说的我病了?”阿爷生气道。
“啊!我说呢!我说怎么今日急慌慌把我赶到这个院里来,原来是你们回来了,他们怕丢人啊!”
姜佩卓也意识到了什么:“您的意思是...”
但她没说下去,毕竟是夫郎家事,她不好多嘴。
“没事的阿爷,没事,现在我们来了。”苏淮声音有些哽咽,从衣袖中掏出几甸银子还有四五根发簪。
“阿爷,您拿着。我就该猜到,我出嫁以后他们会苛待您的,呜,我就该早想到的...”
阿爷看到东西,瞬间慌了,立马怒斥道:“跪下!”
二人都被这一声惊得莫名。
阿爷看苏淮愣在原地,更是着急,用拐杖去敲苏淮的膝盖。
“你个臭小子!还不跪下!你竟敢私自从家里拿钱出来!你小子!”
他一边用拐杖打苏淮,一边偷偷观察姜佩卓的神色。
这小子太傻了,怎么能当着妻主的面把家里的银钱拿给外人呢?自己如果不动手,这小子回家怕不是要被打个半死吧。
苏淮看到了阿爷的目光,想起来自己拿钱出来的时候妻主就在一边看着。
瞬间脑子嗡的一声,转身冲着姜佩卓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都怪自己一着急把什么都忘了。
上次妻主确实给了他很多银子让他花,这些发簪也都是妻主送的,但...也没说可以花在别人身上。
像他今日这般把家里的银钱拿给外人用,妻主定会心寒吧。
“阿爷,阿爷!您消消气。”
姜佩卓还没明白情况,就已经手比脑子快的先去拦了。
她可舍不得这棍子敲在夫郎身上。
阿爷本就心疼孙儿,看到她拦下了,也就顺势收了力,但依旧装作一副气愤的样子:“这小子真的欠打,你别拦我,今日我定教他规矩!”
“阿爷息怒,淮儿在家没有丝毫逾矩啊,您这话从何说起啊?”
姜佩卓还是一头雾水,但是紧紧拽住了拐杖,生怕再落到夫郎的背上。
看姜佩卓是真没明白情况,阿爷叹了口气:“哎,是我对不住你啊,我这孙儿也是太担心我,才把您家的钱拿出来给我的,还请您莫怪啊。”
苏淮依旧不敢抬头,怕看到妻主失望的眼神。
自己都从家往外拿钱了,妻主居然还护着自己不挨打。他真是......
“啊?我的钱就是淮儿的钱啊。”姜佩卓依旧没理解。
还甚至从袖中掏出了一袋沉甸甸的银元宝:“这是我临走前拿的,太过仓促,忘了给淮儿说一声,看来他也准备了一份。”
说罢,迎着爷孙二人震惊的表情,姜佩卓把袋子递了过去。
在姜佩卓说出第一句话后,苏淮猛地抬头,屏住呼吸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他还掐了自己一下,很疼,看起来不是梦。
他完全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了。
心像一块皱起来的纸,被妻主一句话就彻底抚平。
看着二人都没说话,姜佩卓有些着急了,上次男师罚的夫郎膝盖上的伤还没好全,不能再跪了。
她直接把钱袋放在阿爷手上,快步走过去搀起苏淮,小声说:“膝盖的伤不是还没好全吗?怎么又跪?”
看着苏淮红红的眼睛和似哭非哭的表情,姜佩卓试探地问道:“或许是因为今日你拿来的钱...?”
苏淮听到这,下意识的还想下跪道歉,全然忘了刚刚听到的妻主的话。
姜佩卓被他突然的动作带得一个踉跄,看起来就是因为这件事了。
姜佩卓持续疑惑:不儿?这朝代?
这谁定的规矩?怎么把出嫁的男子逼成这样?
“坐。”
就一个字,带着命令的意味,苏淮不敢不听。
坐下之后只觉得双腿都有些酸软了。
看他坐好之后,姜佩卓才对阿爷说:“阿爷,您别生气,我知淮儿一片孝心。没提前跟淮儿说拿钱来的事是我不对,还请您莫怪罪他了。”
言辞恳切,听得老者怔愣在原地,很久都没反应过来。
手中钱袋的重量在时刻昭示着孙儿的妻主带了很多钱来。
老者的手微微颤抖,他很欣慰,淮儿竟有这般福气,能跟着这么、这么好的人生活。
他也算彻底放下心来了。
他知道,自从自己的儿子去世后,孙儿便一直不受重视,整日里过得小心翼翼的。
如今啊,真是苦尽甘来了。
“卓儿、卓儿。”老人慢慢念着姜佩卓的名字,已然老泪纵横:“真是多谢你了。”
“但,这钱我不能收。淮儿,你也把你拿来的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