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透过庭中芭蕉、穿过窗棂洒在屋内红木案几上,留下摇摇晃晃的斑驳光影。
容惟许身穿一袭素色长衫端坐在窗边,目光专注地落在有些泛黄的书页之上。
微风拂过,撩动着他额前的几缕发丝,一片恬静淡雅的景象。
司书司琴于一旁立侍,司书目光微微晃动,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少倾,他上前一步,略略前倾对着容惟许说道:“王夫,近日来王姬已经好几日都未曾来临风轩,我们要不要邀王姬前来用膳。”
容惟许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没有丝毫转移。
他并没有开口,直到看完一整页后才慢慢道:“她不是经常这样吗?玩性起来了,一连十日不归家也是有的。”
可这次不一样啊,王夫。
司书心中焦急,最后一咬牙道:“王姬这几日不来临风轩,是因为……留宿在了梧桐院!”
“咚——”
容惟许手一松,书落在了案几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王夫?”
容惟许神色不改,依旧是那副泰山临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手滑。”他重新将书握入手中,又翻了一页,继续看着,似乎对于刚刚的消息丝毫不在乎。
司书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司琴白了一眼。
“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王姬可是一心系在我们王夫身上,连新婚之夜都没有去那个丑八怪的院子里,更别说这几日了。”
“再说,那梧桐院的,哪里比得上我们王夫的风姿。”
听着司琴这狂悖之语,司书冷笑了一声,没有与他多言,而是继续对容惟许劝道:“王夫,王姬是一心在您身上,可那日王姬着实是气狠了,一连大醉好几日。”
“心中有气,难免不会做出什么冲动之事来。”
司书边说着边瞧容惟许的表情,见对方依旧面不改色地看着书,他叹了一口气,王夫还是这样不争不抢的。
本以为这事也就这样了,谁知对方下一秒便轻飘飘地说了两个字。
“去吧。”
司书先是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容惟许说的是什么,他连忙笑着应了一声道:“好,奴才马上就去,王姬要是知您主动邀她,她定会十分欢喜的。”
说完便立刻转身出了门。
等他走后,司琴才小声地问容惟许:“王夫,你真的要让他去找王姬吗?”
容惟许单手撑着头,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淡淡地反问道:“那你觉着该如何?”
司琴勾唇一笑道:“自然是该多晾晾王姬,让她急了才好!”
容惟许面乜斜了司琴一眼,悠悠地开口:“蠢货。”
司琴脸色有些难看,不再言语。
约摸小半个时辰过后,司书缓缓归来。
容惟许依旧手持刚刚那本书看着,瞥了一眼司书空荡荡的身后,微微蹙眉。
“她人呢?”
司书羞愧难当,嘴像是缝了棉线一样怎么都张不开。
容惟许脸色微微一变:“说。”
“王姬她说,她说,她没空,她要和……楚王夫用膳。”
刚说完这句话,司书就立刻跪了下来,一脸惶恐。
容惟许冷笑道:“她长大了,也长本事了。”
一旁的司琴立即阴阳怪气道:“都说世间女子多薄情,本以为王姬是个例外,谁曾想才过了一年就琵琶别抱、另觅新欢了!”
“本以为王姬哪哪都不行,但好歹对王夫是真心的,如今看是我看错了人!”
他这一字一句都像是针扎一样,刺着容惟许的心。
“闭嘴!”
容惟许呵斥道。
司琴有些不服气地跪了下来。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司书瞪了司琴一眼,接着又说道:“王夫,要不您亲自去一趟。”
“如此,王姬定会心软的!”
容惟许将书一把扔到了案几上,冷笑道:“休想!”
——
另一边的谢锦左挠挠头,右捶捶腰,反正是像身上长了虱子一般坐立难安。
眼神也止不住地往外飘去。
“王姬,容王夫还没来。”暮水平静地说道。
被戳破了心思的谢锦有些恼羞成怒:“谁问他了!”
“……”
暮水闭上了嘴。
又过了一会儿,谢锦眼睛盯着门口小声地喃喃道:“这个时间,理应到了才是。”
怎么还没来,难不成惟许真的不来了?真的把他气狠了?可以往二人吵架都是她主动求和,难道又要自己主动去找他?
这次她就非不去!
……
又过了一会儿,谢锦转念一想。
定是司书那小子办事不牢靠,把话说难听了。
不行,她得去!
谢锦猛地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王姬!”身后的暮水云山提步追了上去。
谢锦回头阻止道:“你们别跟来,本王想自己出去散散心。”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云山目瞪口呆地看着谢锦的背影,惊讶道:“跑着……去散心?”
暮水摇摇头,环抱着手中的剑靠在墙边。
谢锦出了静雅堂,就直奔临风轩去,跑到一半又体力不支,便快步走了起来。
快到临风轩的时候,谢锦骤然停步,擦了擦额间的汗,又整理下自己的衣裳,等到呼吸平缓下来后,她才慢慢靠近。
还未等她进去,一阵悠扬空灵的琴声缓缓传来。
谢锦鼻头一酸,这是她最爱听的一首曲子,名唤《仰山止息》,以前她总爱缠着容惟许弹,但次数太多,容惟许便不弹了。
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这熟悉的琴音了呢。
突然,心中那股气就这么完全消了。
她跟惟许怄什么气呢,他们已经相识七年,从小一块长大,惟许对自己的真心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是她太任性,跟孩子一样用这种方式来证明对方在乎自己。
想明白这一切后,谢锦走入院中,庭院里一片寂静,唯有琴音格外地悠扬。
容惟许身穿一袭水色长袍坐于庭中抚琴,修长白皙的手指拨动着琴弦,发出一个个悦耳的音律。
清风拂过,扬起院中人的发丝,宽大的衣袖随风而起,在空中肆意飞扬,宛若空中云烟。
而云烟中的人,更是犹如谪仙一般仙气飘飘、超凡脱俗。
谢锦没有打扰他,而是靠在一旁的青竹上静静聆听着。
一曲毕,谢锦哑声道:“惟许……”
那道挺拔的身影一顿,缓缓转过身来,露出那俊逸非凡的脸,容惟许嘴角微挑:“你来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