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高喊一声后,连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把抓住了那高个女子的手腕。
那女子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人帮助少年。
她眯起了眼睛打量了一会儿谢锦,随后扬起一抹笑容道:“这位女君,你怕是被这人蒙骗了吧?”
“这小子要打着卖身葬母的幌子,张口就问人要整整一百两呢。”
“我是出于好心才出价五十两,让他葬了他母,他现在可不就要跟我走吗?”
谢锦皱眉:“话说得好听,你看人愿意跟你走吗?”
“他在此卖自己,你出不起这价不买就是了,哪有强买强卖的!”
谢锦出了这个头,藏在人群中的那些本就站在少年这头的娘子也敢冒出来替人辩解。
“是啊,怎么能将人直接带走呢?”
“未免有些太蛮横了点。”
“这位女君张口就是说人诓钱,你又有何证据,不过是猜测罢了。”
“对啊!”
……
零星的反对声音一个个地冒了出来。
谢锦默默看着这样的变化。
这些百姓们都是普通人,或许会因为恐惧而退缩,又或许会因为懦弱而隐藏,但是若有人来做这先锋者,那么那些胆怯之人也敢挺身而出发出自己的声音。
随着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大,那高个娘子也绷不住伪善的面容。
她脸色铁青,瞪着毁了她计划的谢锦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位女君,你要知道他要的可是整整一百两!”
“老娘能给五十两已是极为瞧得上他了,您说这里谁人能出一百两来买一个小子?”
“不过就是我看他母可怜,才愿——”
“我愿出一百两。”谢锦眼睛看着那位娘子认真地说道。
那人神情一变,脸上的肌肉轻微抖动:“那可是一百两!”
一百两对现在的谢锦来说不算什么,这算是她上辈子吃尽苦头后换来的好日子吧。
谢锦的坚定,让高个娘子瞬间没了由头强行将人带走。
她慢慢松开了少年的手腕。
“你,你真的要出一百两来买他?”高个娘子震惊地声线都开始颤抖。
谢锦冷脸点头,随后对还在揉着自己手腕的少年使了个眼色。
少年也机灵地跑到了谢锦的身后藏着。
谢锦皱眉歪头看向对方:“你不走,是要和我竞买吗?”
那人哪里还舍得出更多的银子,她的私房钱都是她背着家里那悍夫偷偷攒下来的。
要不是看那少年相貌极好,她也不会如此。
她恨恨地看了眼少年,随后又干笑着对谢锦说道:“不,不,我这就离开。”
她也不是傻的,一看谢锦的着装就知道对方就不是好惹的,真要给惹急了她也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走后,谢锦也上前一去微微前倾对着人群作揖道:“各位,这人在下就带走了,后头要去签订文书,在这先谢过女君公子们,不过天也不早了,望各位也早日归家去吧。”
这出好戏已然落幕,围观的人在听完谢锦之言后自然也离去了。
待这一片恢复平静,谢锦从怀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了那位男子的手中。
也不说什么文书的话,只温声开口:
“你先去安置你母亲,其余的先不管,等安置好了再来寻我,我名唤谢锦,直接来永亲王府找我就是。”
少年摸着手中的银票,在听到永亲王府这几个字的时候,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
“女君不怕我拿着银票后就跑了吗?”
谢锦摇头,倒不是不怕,而是不在乎。
这人若真是个骗子,她只是丢了一百两而已,如果这人真是为了葬他母亲,那她也算做了件好事。
所以她完全不在乎对方来不来寻他。
少年将银票小心翼翼地藏进怀中,眼睛微微抬起说道:“最多三日,我必定来寻你,我不是个不守诺之人。”
“嗯,都行。”谢锦随意应了一声。
少年低下头,低声说道:“谢谢。”
说完就艰难地将其母遗体搬到了一旁的平车上,光是这样的动作似乎已经耗尽了他所有动作。
他苍白着脸将平车上的带子放到了肩上,刚走一步就咳嗽不止。
谢锦有些于心不忍:“要不,我帮你吧?”
少年坚定地摇头,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微微侧头汗珠从额前的碎发滑落:“对了,我唤秦楼月。”
说完他便一步一咳地往前挪着。
谢锦看着他艰难前行的背影,心里有些不适滋味,世上可怜人如此多,她已是极为幸运,可她却总是因为一个人而伤怀,如此对比之下,倒显得她矫情了……
她叹了一口气,往府中走去。
之后的几天,谢锦不去想容惟许,也不去想他们之间的种种,只专心的让柳飞絮陪着,陪着她看书,陪着她练琴,陪着她赏花……
一晃眼四天过去。
她似乎忘记了什么事,谢锦放下笔思考了半天。
最后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今日是四月二十五,花修的生辰。
要是让花修知晓她差点忘了他的生辰,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好在她每年都会提前好几个月为人定做生辰礼,现在准备给人送去也不至于匆忙。
只是……
她听说前不久花修将花伯伯惹狠了,现在还禁着足呢,也给不办生辰宴。
看来她得想别的法子将生辰礼送进去了。
谢锦正沉思着呢,外头的暮水进来行礼道:“王姬,暮水有事相报。”
“什么事?”
暮水瞥了眼一旁正在帮谢锦研墨的柳飞絮,没有言语。
而柳飞絮也非常贴心地找了个理由离开。
谢锦看向暮水:“现在可以说了吧,神神秘秘的。”
“门外有位男子说要来寻王姬,不知王姬是否要见他。”
“男子?”谢锦疑惑,她身边还有暮水不识得的男子?
而此时暮水补充道:“他说他叫秦楼月。”
是他?
谢锦差点都将这人给忘了,说好三日来,但算算日子,这都过了四日了吧。
不过谢锦也有些好奇对方为何耽搁了一天,便说道:“让他进来吧。”
暮水领命离去。
不久后,暮水便带着秦楼月来到谢锦跟前。
谢锦望向她前几日买下的少年。
他的脸色似乎更差了,整个人形销骨立,似乎风一吹就能将人吹倒似的。
“你怎得如此虚弱?”谢锦惊愕。
秦楼月轻咳一声虚弱道:“这几日为了让母亲入土为安,睡得少了些,但还是耽误了些时间,望王姬见谅。”
人都成这样了,谢锦怎么可能会还怪罪于他。
“你身子虚弱,快些坐下吧。”
别死她屋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