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突然传来游行队伍的呐喊声,孤立主义者与干涉主义者的口号在寒夜里碰撞。卡尔推开窗户,冷风卷着示威传单扑进来,其中一张拍在他脸上,油墨的刺鼻气味直冲脑门。
赤城号航空母舰的甲板上,零式战斗机整齐排列,机翼上血红的日之丸在晨曦中像未愈的伤口。南云忠一站在舰桥,海风裹挟着柴油味灌进他的鼻腔。副官递上的密电已经揉皱,纸张在潮湿空气中变得柔软。
\"东京确认,'新高峰'按计划执行。\"
远处海平线上,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将整个舰队染成金色。南云突然想起那个德国访客诡异的微笑,想起他留下的金属箱里,那支标着\"雪绒花p\"的安瓿瓶在灯光下泛着的幽蓝。
\"起飞。\"他下令,声音淹没在引擎的轰鸣中。
福特岛雷达站的屏幕上,绿莹莹的光点突然密集起来。操作员约瑟夫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咖啡的苦涩还留在舌根。
\"可能是b-17机群从加州过来?\"他对同伴嘟囔着,手指敲击控制台的金属按键,哒哒声在狭小空间里回荡。
窗外,港内的战舰静静停泊,亚利桑那号的炮管上落着几只海鸥,它们的叫声混着潮水拍岸的声响。厨房飘来的培根香气让约瑟夫胃部一阵绞痛——他这才想起自己错过了早餐。
日本大使馆的窗帘紧闭。野村大使盯着墙上的挂钟,秒针走动的咔嗒声像定时炸弹的倒计时。桌上的宣战电文已经译好,墨迹未干的日文字符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再拖半小时。\"他对秘书说,声音干涩得像揉皱的纸。
秘书鞠躬时,和服腰带摩擦发出沙沙声。窗外传来报童的叫卖,晨报头条赫然印着日美继续谈判的标题。野村苦笑,他闻到自己袖口上威士忌的酒气——那是昨晚与赫尔会谈时,美国国务卿坚持请他喝的苏格兰单一麦芽。
第一枚鱼雷击中亚利桑那号时,爆炸的冲击波震碎了福特岛所有窗户。约瑟夫被气浪掀翻在地,碎玻璃像雨点般砸在他背上。血腥味瞬间充满口腔——他咬断了自己的舌尖。
高空中的渊田美津雄透过瞄准镜看到,港内的油污被爆炸点燃,火海像一朵巨大的红莲在水面绽放。耳机里传来僚机兴奋的喘息声,混合着无线电静电的嘶嘶噪音。
\"虎!虎!虎!\"
这密码般的呼号乘着电波穿越太平洋,在东京海军省的无线电室里引发一阵压抑的欢呼。值班军官的钢笔掉在地上,滚过铺满作战地图的桌面,留下一道蓝色的墨痕,像一条蜿蜒的小河。
列宁格勒的地下,叶卡捷琳娜的枪口抵着埃里希的后背。科学家却笑了,他的笑声在混凝土墙壁间回荡,像某种精密仪器运转时的嗡鸣。
\"你听到了吗,上校?\"他指向头顶,\"那是世界在燃烧的声音。\"
通风管传来遥远的震动,这次不是炸弹——是成千上万份电报正同时飞越地球,每一条都带着\"珍珠港遭袭\"的噩耗。叶卡捷琳娜突然明白照片上那句话的含义:当雪绒花绽放时,东方的太阳已经升起。
枪响了。
埃里希倒下时撞翻了实验台,培养皿摔得粉碎。猩红的菌株接触到空气的瞬间,竟像真正的雪绒花般绽放出晶莹的冰晶,在昏暗的实验室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而在华盛顿,罗斯福正用颤抖的手签署文件。钢笔尖划破纸张的声响中,他听见卡尔在门外对艾米丽低语:
\"汉斯用命换来的不是情报......\"
轮椅碾过掉落的宣战书,纸张发出垂死般的沙沙声。总统望向窗外,白宫草坪上的积雪不知何时染上了淡红色,像被遥远的战火映照,又像某种菌丝正悄然蔓延。
1941年12月7日清晨7:15,奥帕纳雷达站的荧光屏上,绿色的光点如蜂群般密集。
\"见鬼,这得有多少架?\"操作员乔治·埃利奥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咖啡的苦味还残留在舌尖。雷达屏幕的静电嗡鸣与空调的嗡嗡声交织,在密闭的室内形成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节奏。
\"别紧张,\"值班军官科米特·泰勒中尉嚼着口香糖,薄荷的清凉气息随着他的话语飘散,\"那是从大陆飞来的b-17,预计八点到。\"
窗外,晨光洒在夏威夷的棕榈树上,海风裹挟着咸腥与花香涌入。远处,珍珠港的水面平静如镜,战列舰的轮廓在朝阳下镀上一层金色。
乔治犹豫了一下,手指悬在通讯按钮上。
7:55,渊田美津雄的耳机里传来静电的嘶嘶声,随后是清晰的指令:\"突袭成功,开始攻击。\"
他推动操纵杆,零式战斗机俯冲而下,引擎的尖啸撕裂了清晨的宁静。下方的珍珠港仍沉浸在星期天的慵懒中——水兵们在甲板上晒太阳,炊烟从食堂的烟囱袅袅升起,空气中飘荡着煎培根的香气。
第一枚炸弹落在惠勒机场的机库上。
爆炸的冲击波震碎了方圆数百米的玻璃,炽热的金属碎片如雨点般飞溅。停在地面的p-40战斗机像玩具般被掀翻,燃油泄漏,火舌瞬间吞噬了整个跑道。
渊田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西弗吉尼亚号的甲板上,水兵汤姆正端着咖啡,滚烫的液体溅在他的制服上。
\"什么鬼——\"
他的疑问被第二声爆炸打断。一枚鱼雷精准地撕开了左舷,海水疯狂涌入,舰体剧烈倾斜。汤姆摔倒在甲板上,手掌被灼热的金属烫得滋滋作响,焦糊的皮肉味混着硝烟冲入鼻腔。
不远处,俄克拉荷马号被三枚鱼雷连续命中,巨大的舰体像醉汉般摇晃,最终缓缓倾覆。数百名水兵被困在舱内,敲打钢铁的闷响被淹没在更多的爆炸声中。
沙夫特堡的电话终于响起,科米特懒洋洋地抓起听筒。
\"你们他妈的在干什么?\"那头的声音几乎刺破他的耳膜,\"珍珠港正在被轰炸!\"
科米特的手一抖,话筒砸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他冲向窗口,远处的港口已笼罩在浓烟中,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