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僵持的局面让刘嬷嬷有些懊悔。
她也没想把事情闹到这般不可收拾,不知自己怎会一时冲动。
更没想到三房老爷特意让自己带上的府兵,今日竟真派上了用场。
这可是他特意向自己的大哥,宁国公府的世子爷,未来的祝家族长,好说歹说才借来的。
不过她很快就说服了自己,谁让这祝知薇太过难缠,油盐不进。
刘嬷嬷此趟身负重任,若不能将这落难凤凰的七小姐带回府中,她都不知该如何向主子们交代是好。
况且,连个小丫头片子也搞不定,往后在宁国公府夫人跟前,她这个一等奴婢的颜面该往哪儿搁。
祝知薇同样满心诧异。
怎么?只不过是不想按照剧本套路走,就给自己整出这么大的场面?连府兵都出动了?
之前的几回,自己都是乖乖跟着这刘嬷嬷归家,可没遇到过这种阵仗。
“今日你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刘嬷嬷提高了音量,声色俱厉,“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祝知薇对这世界的设定有些无语。
难道一切妨碍女主角的事物都会被强行修正?
自己说到底也是这宁国公府的主子,不过是拒绝认亲,这老妇就失了耐性,竟敢对自己如此态度。
宁国公府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为了自己兴师动众到如此地步。
难道他们真打算动手将自己掳走?
前世这宁国公府的满门都表现得不情不愿,不欢迎自己,原来背地里这么希望自己回去。
祝知薇暗自在心中盘算,眼下这情形,这宁国公府怕是必须得去探上一探。
想到无辜的养父养母,还有神农谷,她咬了咬牙。
或许,暂时低头才是最好的选择,起码不能连累了身边人。
“慢着。”
一个声音不紧不慢的传来,透着股与生俱来的优雅。
“宁国公府大动干戈,竟只是为了一个小小女娘。”
“这究竟是在认领亲生女儿,还是强抢民女呢?”
说话之人正是李景珩。
原来此前他并未离去,而是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欣赏这场闹剧,直至此刻才施施然开口。
祝知薇暗自腹诽,这位九千岁的嘴可真是不饶人。
刘嬷嬷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位可是凶名远扬的九千岁,京城谁人不识,而这杀神现在明显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李大人,她确实是我们宁国公府家的小姐。”刘嬷嬷两股战战,不得不出面解释。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编出个蹩脚的理由:“出动府兵也是因为府里对七小姐极为看重。”
“我们宁国公府的家事,不小心惊扰大人,还请恕罪。”
这刘嬷嬷怎么越说越像是极其满意自己的临场发挥似的,反还和李景珩套起了近乎,却不知多说多错。
祝知薇忍不住在心里为刘嬷嬷点了根蜡烛,这话不就等同于说九千岁在多管朝臣家的闲事。
她是不是嫌命太长了,也不知道这宁国公府平日里到底是怎么管教下人的。
果不其然,祝知薇抬眼偷望,只见李景珩那原本微弯的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此刻彻底消失不见。
“陛下赐予的恩典,就是这般滥用的?”他语气平淡,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
却是平地炸响的惊雷,把刘嬷嬷吓得够呛,头如捣蒜般磕了起来。
“不不不,这不是宁国公的命令。”这老虔婆一时慌了神,没想好如何狡辩,“是……”
众人皆知,这些勋贵世家都可以养一定数量的府兵充作护卫,平日里挪作他用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但大端朝可是明令禁止府兵踏出京城半步的。
倘若深究起来,一顶谋反的大帽子瞬间就能扣下。
祝知薇简直要为刘嬷嬷鼓掌,不是国公爷的意思,那就是她本人的私下行为,这罪名她一个奴婢可担不起。
“杀了。”
李景珩根本懒得与她多费唇舌,转头对着一侧冷冷下令。
那里空无一人,可刘嬷嬷的身后,霎时出现一名黑衣暗卫。
手起刀落,寒光闪过,头颅便已滚落,鲜血洒了一地。
那些府兵们甚至都没看清楚,暗卫是从何处出现,又是何路径来到身处府兵重重保护下的刘嬷嬷身后。
祝知薇看多了恐怖电影,倒是一点不怕,心中反而畅快不已。
前世这个刘嬷嬷,是自己苦难一生的第一只推手。
自己与她无冤无仇,一路上和和气气的对待她。
从小神农谷长大的和善丫头,更是不会摆什么主子的谱,也算是个顶好的女娘。
可这老虔婆却觉得自己软弱可欺,横挑鼻子竖挑眼,挑了许多礼仪上的毛病。
回了宁国公府后,更是添油加醋的向祝家汇报,说自己是个不懂礼数的乡野丫头。
以至于还没见到各房叔伯和兄弟姐妹,就先给祝家众人留下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印象。
觉得祝知薇哪比得上精心教养了十几年的假千金祝知蓉。
这是日后在这府里种种冷遇与不重视的苦难生活的开始。
可笑这祝家,明知自己从小流落在外,哪需要学这富贵之家的什么礼仪。
竟也跟猪油蒙了心似的,教也不教,只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不知礼数。
之前祝知薇不理解,他们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何要将她找回宁国府认祖归宗。
但现在知道是有所图谋的话,那么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祝知薇在心中作出决定,既然摆脱不了宁国公府,那就去找出这背后的真相。
然后她看向李景珩的眼,都开始闪烁星星点点的光芒。
这哪是九千岁啊,这是她的救命活神仙。
本以为在剧本的操控下,自己这小配角想要改变命运是痴心妄想。
不过李景珩的出现无疑是个巨大的变数,她决定认真抱好这条大腿。
感受到祝知薇炽热的目光,李景珩心中一阵不耐,下意识将她当成了又一个觊觎自己容貌的庸俗女人。
虽不清楚宁国公府此番逼迫究竟为何,但他知道祝家一直游走交际于皇子间,多头下注,在这皇位之争里上蹿下跳。
这番作为必不简单。
他也不介意借此机会搅乱宁国公府的布置,作为小小的警告。
这记重锤,将众人都惊得呆立在原地。
那些府兵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头垂得更低,生怕李景珩一个不高兴,将他们一并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