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知薇半夜被吵醒,心中有些烦躁,这宁国公府怎么天天不消停。
不禁生了分出去单过的念头,只是未出阁的女子独自分门别府,定为世道所不容,阻力非同寻常。
“不是我做的。”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还是耐着性子回应,“还是解毒为先,让我去看看情况吧。”
祝致远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在前带路。
祝知薇也是第一次来到自己姐姐的院内,小院打理得很是精致,一看就是用了心的,与她无人打理的归止院截然不同。
一进屋,便见张氏伏在祝知蓉床边,呜呜哭泣,“我的蓉儿……”
见到祝知薇,她强行平复心情未果,有些崩溃地开口,“我知你对你姐姐怨念深重,可当年她也是无辜幼儿,此事与她无关呀。”
“你怎能如此狠毒。”她忍了忍,还是没憋住,吐露了心里话。
祝知薇听了这话,内心毫无波澜,她早知自己这母亲兄长的态度。
目光扫过床榻,只见祝知蓉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唇色有些泛青,显然是中了毒。
她自顾自上前为祝知蓉把起了脉。
确实是中毒,不过这等普通毒物,甚至无须解毒,只要睡上一晚就能好。
“此事与我无关。”她放下心来,好声好气解释,“我今天与她没有交集,只是互相送了一点吃食。”
“那吃食都是府内厨房做的,我并未经手。她的丫鬟也在现场,应该可以做个见证。”
“可那粥确实有毒!”张氏用力擦掉眼泪,打断了她的解释。
祝知薇的目光转向小桌上的那碗粥,轻轻一嗅,都无须银针试毒,祝知薇便知粥里有毒。
这时,祝知蓉的丫鬟忽然扑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哭诉,“是那立春!趁我不备,在粥里动了手脚!”
“奴婢当时虽觉得奇怪,却未曾多想……求太太为我们命苦的小姐做主啊!”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护主之心让周围人无不动容。
祝知薇就知道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原来后招在这里。
“如今只有你的一面之词,可有其他人证?”她试图讲道理,“我相信我的丫鬟,她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其中可有误会?”祝知薇还想引导众人思考其他可能。
一直在一旁观望的祝致远,此时终于阴恻恻的开口打断,“这丫鬟受你指使,你自然要为她说话。”
……
“表妹这是中了迷浊散。”辛子谦宽慰张氏,“药性虽烈,明日便能好转,夫人莫急。”
祝致远以她不可信为由,非要找个见证过来,查探这毒药源头。
恰好今日辛子谦来府上探望家人,他很快就被请了过来。
听完前因后果,他仔细检查起小厨房和祝知蓉所用的碗筷,及一切可能相关的用具。
最终举起立春的手,“这丫鬟手上确有迷浊散的味道。”
不用再验,祝知薇也知道今天这事很难善了。
她在看到辛子谦那刻,就知道今天这局显然是专为她而设。这么精妙的手笔,绝不是祝致远那莽夫所为。
可抬眼看向辛子谦,他保持那副事不关己保持中立的姿态,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一记耳光狠狠袭来,“啪!”
祝知薇猝不及防,头被打得一偏,整个人摔倒在地,她根本没想到祝致远会猝然发难。
耳中嗡嗡作响,有些头晕眼花。
还没等清醒,就被祝致远从地上拖起,力道极大,似是想把自己撕碎,“这等卑劣行径,也该好好教训教训你了!”
“不要以为有爷爷给你撑腰,他今日可不在府上。”祝致远的声音里满是厌恶,“今日便罚你跪祠堂,好好反省!”
张氏张了张嘴想要阻拦,可回头看了看床上昏迷的祝知蓉,咬了咬牙,终究没有开口。
祠堂罚跪而已,知蓉躺在床上人事不醒,知薇难道就一点错处没有?她为什么不护住她?
祝知薇哪能束手就擒,她又没错。
可刚一抬手,祝致远便狠狠一扭,将她的肩膀掰至脱臼。
瞬间的剧痛让她闷哼一声,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
祝致远甚至故意拉着她脱臼的手臂,将她在地上拖行。
粗糙的青石板地面给小腿、膝盖和手臂留下一道道血痕,可相比肩膀的剧痛,这些都微不足道。
张氏见了只觉得自己儿子粗暴了些,但这小七向来对自己不亲近,也该受些教训了。
因此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虽有些不忍心,却也没有制止。
祝致远一路拖着无力反抗的祝知薇,狠狠将她摔在祠堂地面上。
“你个惹祸精,今天我就要清理门户,免得你祸害全家!”
心中一凛,她没想到祝致远竟存了这样的心思,借着惩罚的由头想处决自己。
祝知蓉只是昏迷而已,在他心中,自己竟要用命来偿吗?
祝致远对祝知蓉的保护欲如此强烈?
大脑疯狂运转,试图寻找脱身的机会。
然而,祝致远虽武功平平,毕竟是武将,何况现在他已从腰间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而自己虚弱得没什么力气。
她故技重施,抬手想要挥出毒粉,却被轻易躲过。
“我吃过一次亏了。”祝致远冷笑,步步逼近,“你以为我还会上第二次当吗?”
肾上腺素飙升,祝知薇拖着脱臼的肩膀,艰难地向祠堂外爬去。
那里应该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她决不能死在这里。
应是上天听见了她的祈祷,在快要昏过去的时候,那张她希望的脸出现了。
“住手!”来人高声厉喝,“你怎么敢在祠堂做出这种事?!”
此人正是宁国公府长房嫡子,祝致越。
他身形挺拔,眉眼间透着冷峻,此刻正冷冷盯着祝致远。
这是南林军的副将,一身杀伐之气,祝致远也不敢直面他的怒火。
“大哥,我这是也是为了祝家好。”祝致远有些退缩,不过很快就强作镇定,今日自己又没有做错。
只不过有些懊恼,早知如此便换一日动手。
自己这大哥确实住在祠堂旁边的小院里,只不过他大多时候都住在军营,难得回家一趟。
也不知道怎的今日他竟在府中。
“这可是我们的妹妹,什么事值得如此大动干戈?你可有半点手足之情?”
祝致越见自己的弟弟不觉有错,越发生气。
“而且未交官府定罪,你怎敢动用私刑?这是违反大端律的!”
祝致越声音越来越冷,“你眼中可还有王法。”
“她下毒谋害知蓉之时,可曾想过什么手足之情?”祝致远冷笑一声,高声反驳。
“事情还未查清,你就急着动手,莫不是心里有鬼?”祝致越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祝致远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祝致越不再理会,小心翼翼将祝知薇扶起,生怕碰到脱臼的肩膀。
“七妹,别怕,有我在。”
祝知薇靠在他怀里,终于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兄妹情义。
因疼痛和疲惫,她点了点头,放心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