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渔村,遍地尸体。
饶是好脾气的祝知薇,此时也发怒了。
她知道自己这一行人一定被雍王府盯上,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
但只是去了解一下那些稀奇病症的情况,怎么就让这些无辜渔民遭受了杀身之祸。
而且此时的场景让她想到了那无辜的周港镇,昨日重现。
李景珩见到眼前的炼狱景象,也有些动容。
这雍亲王视人命如猪狗,再拖延下去,可能又触了他哪片逆鳞,会有更多的无辜民众受害。
这种人,是真正的不堪为君。
深夜,祝知薇主动找到李景珩,提出了一个计划。
……
雍亲王府。
听闻祝知薇要献上神农谷的秘药,一直不愿与李景珩等人接触的雍亲王,终于也按捺不住。
神农谷是这个时代医术最顶尖的地方,它传承数百年,饱经战乱却仍能屹立不倒的原因便是,神农谷传人的这手医术极其精妙。
没有人愿意得罪大夫的。
因此神农谷的处世之道,与这执政的皇家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但总而言之,哪怕是皇家也不能逼迫神农谷献出自己的珍藏。
“祝大夫,听闻你这次带上了神农谷的秘药,可是真的?”
雍亲王这次态度很好,笑眯眯地主动与祝知薇攀谈起来,连他的结巴都越发地不明显。
这药听说可延年益寿,这些坐享破天富贵的人,什么都有了,自然是要追求长生的。
“雍王爷,非我卖弄关子。”祝知薇也是早早就编排好了理由,“实在是凑巧,在这儋州地界发现了一味珍药草,才能制出这秘药。”
她也不怕雍亲王不信,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查证时刻。
但他应有的警觉性还是有,自是亲眼看到了那神奇药草,才半信半疑又有些期待的等着祝知薇的献药。
“王爷,这药没有问题。”雍王爷身边的门客闻了闻,告知他这个好消息。
雍亲王听了,白白胖胖的脸笑得眼睛都有些微微眯起。
他迫不及待的服下,却没想到当场心痛如绞。
“有毒!”
这次雍王府所有人都急了,他们的身家性命都牵在这雍王爷身上,如他身死,那一切谋划都成空。
他们直接找上门来,质问祝知薇有何目的,怎敢谋害大端亲王。
“与我何干?那药是千真万确地无毒,大家都验过的。”祝知薇装作无辜。
这些人不想与她废话,直接将她掳回雍王府。
李景珩正想发难,却好像被祝知薇投来的眼神安抚住,硬生生忍住了。
“殿下这是头疼之疾发作,应是药性烈了些,无妨。”等祝知薇把过脉,王府属官们都松了一口气。
没办法,神农谷才是这世上医术最好的地方,此时由不得他们不信。
……
药房外突然传来嘈杂声。
祝知薇迅速将粉末藏入暗袋,转身时已换上温婉笑容。
门被推开,曾庆带着两名侍卫闯了进来。
曾庆阴鸷的目光扫过药案,“这是什么?在磨什么药?”
“正是清心丸的原料。”祝知薇福了福身,从柜中取出一只青瓷瓶,“请长史先行,我换身衣裳就来。”
待众人退出,她飞快从床底暗格取出一套银针。
针尖在烛火上一掠而过,泛起幽蓝光泽——这是浸过麻沸散的特制针。
若计划有变,这将能为她拖延一二。
雍亲王的寝殿熏着浓重的沉香。
祝知薇侯在锦帐外,听见里面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滚进来!”一声暴喝震得帐幔颤动。
祝知薇垂首入内,见雍亲王只着中衣靠在榻上,面色赤红如血。
案几上散落着酒壶和半颗金丹——果然又服丹纵酒了。
她心中暗喜,这比预计的更好下手。
按照原计划,她只是让雍亲王染病,拖延他的谋反计划而已。
“殿下万安。”她跪着奉上药瓶,“新炼的清心丸,用天山雪莲……”
“少废话!”雍亲王一把抓过药瓶,倒出三粒吞下,“本王这几日心口灼痛,你开的方子屁用没有!”
他也是知道自己上了祝知薇的当,可惜这满府门客,没有一个能为他解毒,只能留着这祝知薇在府里碍眼。
因此他的态度越发恶劣,完全没有天潢贵胄的风度。
雍亲王突然掐住她下巴,“可会炼‘百日醉’?”
祝知薇瞳孔骤缩。百日醉乃江湖奇毒,中者如醉酒百日不醒。
她故作惶恐:“我只学过皮毛,师父说那是禁术……”
“十日内给本王炼出来。”雍亲王甩开她,扔来一本册子,“照着这个方子改。”
既已中招,他有些事也懒得避开祝知薇,这人养在府里,不用白不用。
祝知薇接过一看,正是拜月教的毒经。
“殿下……”她佯装犹豫,“此毒需一味‘血见愁’作引,这药不是那么好找的……\"
“五日内备齐!”雍亲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由红转青,“滚去煎药!”
退出寝殿,祝知薇后背已湿透。
三更梆子响时,王府突然骚动起来。
祝知薇披衣而出,见侍从们提着灯笼往寝殿狂奔。
“殿下呕血不止!”曾庆一把拽住她,“快去看看!”
寝殿内乱作一团。雍亲王蜷缩在榻上,嘴角挂着黑血,地上散落着打翻的参汤。
祝知薇搭脉便知这是丹毒发作,“我早说过,殿下这金丹需要停用了!”
“放屁!”曾庆暴怒,“我们王爷服用这丹药多年,一直无事,怎么你来了这短短几日便出了事。”
曾庆有些心虚,因为他家王爷看似酒池肉林,实则十分养生,这金丹还是他介绍来的。
若是此时金丹有毒,他难辞其咎。
“长史明鉴。”祝知薇取出银针,“殿下这症拖不得了,若拖到天明,恐伤及心脉。”
她故意将后果说重三分。
曾庆此时也不能与她计较,只能任由她施针。
银针落下,雍亲王突然抽搐起来。
祝知薇心中暗惊——她在秘药里下的毒,以及这些丹毒,理论上反应不该如此剧烈。
突然嗅到雍亲王身上若有若无的味道,是有人在她之前下了毒!
“取我药箱里的金针来!”她厉声道,这是要动真格了。
若雍亲王此刻暴毙,造反罪名必会栽赃给朝廷,届时拜月教更会趁机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