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也没干。”祝知薇举起双手,神色坦然,“我怀疑水源有毒,特此前来检查。”
也不怪众人怀疑,任谁在深夜靠近这重要的水源,都会显得很可疑。
“没有证据,你们不能凭空诬陷我。”祝知薇语气严肃,她知这是关于自己生死攸关的时刻。
“这水有没有毒,一验便知。”她直击重点,“现在你们都离这水源远些,免得有人破坏证据。”
前世她曾陷入自证陷阱,浪费了保留证据的最佳时机。
这番话无疑让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水边,那蠢蠢欲动的黑手瞬间停下,不敢靠近。
三人见她条理分明,一时语塞。
祝知薇心中冷笑,连预案都没做好,也敢出来学人玩陷害。
又有几分怒其不争,前世的自己居然会掉入如此低级的陷阱。
“再者,这疫症在我赶来支援前就已发作,与我何干?”
祝致远似乎找到了突破口,试图模糊重点以摆脱尴尬。
“那就是你有同伙,你们一个提前暗中下毒谋害南林军,一个假装大夫来这里救人,真是好深沉的心思。”
他将那内鬼的存在说得活灵活现,像是真实存在。
引得周围的军士都用怀疑的眼神看向祝知薇。
有那性格冲动的,被祝致远煽动得信了,大有冲上来将她绳之于法的架势,“说!你们究竟有何图谋!”
“若你老实交代,我还能看在兄妹之情上,为你求个情,只罚你去教坊司为奴为婢赎罪。”
祝致远得意于旁人的情绪都被他调动,大有觉得自己已尽到了为人兄长的本分,昂着头不去看她,给出最后通牒。
祝知薇不慌不忙,“那按照你这个逻辑,请问大费周章先下毒又救人的目的是什么?”
“想来是你沽名钓誉,想借此赚取名声,好回太医院升职罢了。”
祝致远眼珠子转了转,很快给出答案,倒是也能逻辑自洽。
“不然你一个女子怎会被派来这瘴毒遍布的蛮荒之地?”
说完,他得意的看向四周,想获得周围人的认同。
“若这世上所有的付出都被你视为沽名钓誉,岂不是寒了这些为国效力的军士们的心?”
她简直不敢相信祝致远怎会说出这种话,简直是送她话柄。
周围的兵士们轰地一下开始热烈讨论,显然觉得祝知薇的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见事态朝着不利的方向发展,卞华荣站了出来。
“小师妹,你在神农谷时向来不学无术。”他声音沉稳,试图引导众人质疑祝知薇的专业水平。
祝知薇在心中冷笑。
幼年时,她确实有过一段厌学的日子,那时卞华荣还在谷中求学,给他留下这样的印象倒也正常。
但这种时候,他怎能信口开河?神农谷的出师弟子怎么会是不学无术之人?
更何况,她是江怀远的独女,他毫无同门情义也就算了,还想让自己的师傅绝后吗?
“大师兄何出此言?想来是大师兄出师太早,对师妹我没什么印象,毕竟我们差了十多岁呢。”
祝知薇决定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善意地提醒这个时间差。
“应是师傅师娘年纪大了,对弟子们有些放纵,降低了要求。”卞华荣捋了捋下巴上那不太长的胡须,理直气壮地信口拈来。
“才让你这学术不精的东西出来丢人现眼。”
祝知薇心中发寒,这人竟如此不顾神农谷的声誉,他一身安身立命的本事可都是江怀远所授。
祝知蓉见卞华荣出了头,躲在他身后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而前面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满足。
她瞬间就知道这卞华荣为何会与祝致远站在同一战线了,心中一阵反胃。
如果她没记错,这位大师兄早已成家了吧?
就在争吵之际,又有些大夫闻讯赶来。
他们试了试水源,确认是无毒的。
可现在神农谷大弟子与这位不知名女御医的斗法,这些乡下郎中们哪一方都不想得罪,默默闭嘴,在一旁静观其变。
……
“都让开,江怀远先生到了。”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声源方向,乱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是祝致越,他是这南林军的副将,此时引着一名老者穿过人群。
作为医者,江怀远的名字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些乡下郎中今日能见着神农谷谷主,深感荣幸。
“华荣,我们对待这些师弟师妹,和当年教你是一样的标准。”
江怀远恰巧听见了卞华荣的胡言乱语,他不得不为神农谷辩解几句。
“师傅,是我激动之下口不择言。”江怀远发话,卞华荣立刻抬手行礼认错,“请原谅弟子。”
江怀远没有就此事纠缠,而是将目光转向众人,扫视了一圈。
“我此次前来是为了解决这南林军的疫症,诸位可愿与我同心协力?”
这可是大端朝的杏坛圣手,天下闻名的大夫,有口皆碑。
对于普通大夫而言,能跟着江怀远学习的机会极其难得。
此时他本人愿意亲自给这些大夫们露上一手,他们怎会反对。
当下众人就不再吱声,没有人再去不识趣地提起祝知薇。
而祝知薇缩在一旁,默不吭声,只是与江怀远眼神交流了片刻。
她并不疑惑江怀远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因为初到军营的那封信,她就是写给养父的。
信中将疫症细节写得明明白白,也算给江怀远透了个底,他一看便知问题所在。
隔离病患的军帐中。
江怀远取了些军士们的呕吐物和血液样本,又研究了饮食和水。
再不顾危险地为军士们看诊,望闻问切,仔细查看。
“这是南疆特有的瘴毒,应是此地潮湿闷热,又靠近山林,才让军士们被感染。”
江怀远说的话当然是金科玉律,卞华荣也不好再提有人下毒这事。
而后他又接过别人递来的祝知薇和卞华荣分别开出的药方,细细端详。
“但两个方子都是有效的,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诊治思路不太一致罢了。”江怀远肯定了双方的方子。
祝知薇有些惊讶地对自己父亲挑了挑眉,很快就反应过来,江怀远这是在给卞华荣留些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