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右边的女士仿佛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微变。
西川千绪皱了皱眉,看向捅穿心脏的那把刀,上面刻着三浦先生的名字。
她又查看了三浦太太的手机,上面显示在8:43分曾给一串陌生号码发送消息,内容是:阿月,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目暮警官,三浦先生是在什么时间到公司的?”
目暮十三想了想,回答道:“八点半吧。”
她站起身环顾一圈,屋内凌乱不堪,杯子被打翻在地,餐桌上还有未吃完的两份早餐——很明显,早上这里曾发生过争吵甚至打斗。
目前掌握的种种都将嫌疑转向了三浦先生,可在三浦太太发送那条消息时他已经死亡。
三人对视一眼,松田阵平和江户川柯南开始对屋内进行搜查,西川千绪抬头看向三位嫌疑人。
“请配合警方办案,依次说说吧,和三浦太太的关系,案发时间都在做什么。”
最右边那位女士轻蔑地瞥了一眼发抖的时髦女士和呆滞的三浦晴子,率先开口:“我是三浦一东的姐姐,三浦明慧,只是血缘关系。”
提起三浦一东,她扬起下巴,几乎想用鼻孔看人,“三浦一东他就是个废物,没学历窝里横,还是个烟鬼酒鬼,我可没有这么个丢人的弟弟。”
“至于弟妹,呵,跟我有什么关系,自己不离婚,活该。”
西川千绪一顿,点点头做好记录又看向中间的时髦女士,“你呢,这位小姐?”
时髦女士深呼吸几次,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我曾经是妙妙的好朋友,武藤月,在她结婚前我们彻底绝交。”
西川千绪微微抬眼,“她手机的信息是发给你的?你们为什么绝交?”
时髦女士的手摸上胸口别着的月亮胸针,语气悲伤,“是的,收到那条消息我就知道不对劲,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她闭了闭眼,“当初妙妙和三浦一东恋爱时我就很反对他们,那个男人很明显是骗婚。”
“婚前他对妙妙就不好,妙妙想要他送衣服还是跟他吵架才给买,可妙妙还是执意跟着他要和他结婚。”
“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一直在装富,其实穷得叮当响,还有暴力倾向。我劝妙妙分手可她死活不听,甚至还骂我看不得她幸福,后面我们就没有联系了。”
西川千绪握着笔的手指有些用力,已微微发白。她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上一次见面听到的争吵声和碎裂声,以及三浦太太通红的眼眶,欲言又止的神情。
为什么,她明明察觉到不对,为什么没有多问几句?
如果当时她能再多问一问,或许就可以避免今天的惨剧。
三浦太太温柔的笑容和粗糙却温暖的手不断在西川千绪记忆中出现,仿佛一根根细密的针,不停扎在西川千绪的心尖上。
她看向三浦晴子,蹲下来轻轻抱住她,语气温柔,似是怕吓到她,“晴子,那盒草莓好吃吗,甜不甜?”
三浦晴子似乎有些意外,呆滞的眼神出现一丝波动,缓缓点点头。
“那盒草莓是我与三浦太太的最近一次来往,我理解你的心情,和你一样痛苦。我是三浦太太的朋友也是一名警察,接下来会问几个问题,如果你感到难受就随时喊停,好吗?”
三浦晴子犹豫一会儿,最终还是摇摇头。
这时,三浦明慧突然阴阳怪气地开口,“你问她干什么,她胆子比老鼠都小,见人连个话都不敢说,还真是随了妈,一个懦弱内向的性子,这辈子都没什么出息。”
西川千绪脸色骤然一沉,握笔的指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咔声,不待开口,一道不悦的声音传来。
“千人千面,内向怎么了?又没吃你家饭,管那么宽。你那么外向,没人嫌你很吵吗?”
松田阵平从厨房走出来,伸手握住西川千绪冰凉且气到发抖的手,微微侧身挡住她的视野,面色冷然。
西川千绪眨眨眼,手心逐渐被一片温暖包裹,如雪山初遇冬日暖阳,渐渐融化、平静。
她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三浦女士,初次妨碍警方办案且情节较轻者给予警告,再犯罚款,拘留,严重者会受到刑事处罚。”
“警告一次,请注意言辞。”
三浦明慧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三浦晴子沉默地低垂着头,嘴唇翕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西川千绪微微叹气,看向松田阵平,她好像有段时间没听到他怼人了呢。
三浦晴子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询问,需要给她一点时间。
松田阵平低垂眼眸看了她一眼,拉着西川千绪走到厨房。
他打开冰箱,蹲下来指着冷冻柜侧壁的一道划痕,“这道划痕很新。”
他又拿起来划痕下方的空碗,边缘存在一些冰碴。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逐渐浮现出一个令人不敢置信的猜想。
可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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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浦晴子眼神悲哀,突然嘲讽似的勾起嘴角轻笑一声,走到院子里呼吸空气。
一只脏兮兮的白色小流浪狗突然跑来,蹲坐在三浦晴子面前,歪了歪头,黑溜溜的大眼睛有些好奇地望着她。
三浦晴子勉强地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摸着它的脑袋。
旁边突然窜出一只黑狗,朝着小流浪狗狂吠,小流浪狗瞬间直起身子做出防御的姿态,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嘶吼,最终猛地朝它扑去。
黑狗一惊,瞬间偃旗息鼓,夹着尾巴狂奔,小流浪狗在后面追,很快就不见踪影。
“啊啦,其实它也不一定打得过,却不会因自己的弱小而露怯。”
三浦晴子一愣,抬起头看着面前站立的茶色短发女孩。
灰原哀久久地望着两只狗离去的身影,似乎是说给三浦晴子,又似乎说给自己。
“那么你呢,三浦小姐?你会心甘情愿被贴上懦弱的标签吗?”
三浦晴子勾勾嘴角,言语充满讽刺,“我这样内向胆小的人就该懦弱,不是吗?”
灰原哀转过头,双臂交叉抱胸,冰蓝色眼眸不带感情地看着她,“叫内向的人变外向本就是外向人的一种精神霸凌,认为内向的人懦弱更是一种刻板印象,懦弱与内向并不挂钩。”
“当然,如果你是想以此来遮上双眼逃避什么的话,那我也只能祝你一直‘幸福’地沉睡下去。”
灰原哀加重音的“幸福”二字清晰地落入三浦晴子耳中,她呼吸渐渐急促,似乎再次听到那无休止的争吵声、谩骂声和哭声。
一滴冰凉的眼泪砸落在地,亦重重砸碎她心里高高筑起的围墙。
她突然明白,今天,她的妈妈是最勇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