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过年还有三天,照当地习俗,女儿要回娘家送过礼,叫作辞年。
张明秀早早就准备了辞年礼,有胶鞋两双,爹娘各一双。
肉二十斤,本想多拿些,怕引起轰动,低调些,但即便二十斤肉,在当时来说也足够惊人了。
兔子两只,鸭两只,鸭蛋五十个,蔬菜三筐,酒两瓶(只因之前已拿了一坛三十斤了,只象征性的拿两瓶)。
大白兔奶糖两斤,蜂蜜两斤。全部都放进背篓。
侯宝国怕累着媳妇,由自己背着背篓。
管长明嚷着去外婆家,就由张明秀牵着,三人起程去石牌大队。
一开始管长明兴奋得连蹦带跳,不知疲倦,但不过才走了一里路程,便直喊脚痛,要娘背。
张明秀便要背儿子,侯宝国坚持不让媳妇背,而是让儿子骑在自己脖子上。
张明秀温婉的一笑,丈夫牛高马大,倒也累不着,由着他去吧!
路上遇到相熟的人,纷纷打招呼:“宝国,明秀,去娘家辞年啊?”
“哎,大叔、大婶,我们正是要去娘家。你们忙,我们走了。”
来到石牌大队,还没到陈家便遇到了去水井挑水的陈国栋。
“姐,姐夫,你们带着外甥来啦,快进屋!”
陈国栋连忙把水倒水缸里,“娘,我姐和姐夫来啦!”
陈大娘从后院走出来:“哟,明秀、宝国,还有长明,你们来啦,还带了这么多东西,这得值不少钱呐!”
陈国栋过来接过侯宝国背着的背篓,放在桌上,张明秀一件件的拿出来,摆满了一桌。
陈大娘拿了几颗大白兔奶糖给管长明,说道:“来,长明,到外婆这里来,吃糖!”
小家伙一见外婆手上有糖,便跑过去抱着外婆的腿:“外婆,我要吃糖,仰着小脸奶声奶气的说道。
“好,乖孙子,吃糖,都给你!”陈大娘慈爱的看着外孙,“去,让舅舅带你去玩。”
管长明迈开两条小短腿跑到陈国栋跟前,肉嘟嘟的小手拿着奶糖剥开一颗,奶声奶气的说道。
“舅舅带我玩,我给您糖吃!”
逗得陈国栋哈哈大笑。
看见舅甥俩玩得开心,陈大娘微笑点头:“老头子,女婿来了,你去杀只鸡,咱们好好招待下。”陈大爷应了一声就往后院走去。
这时,张明秀拉着娘的手轻声说:“娘,最近身体咋样?有没有缺啥?要是缺啥就跟我说,我下次给您带来。”
陈大娘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好闺女,啥都不缺,你每次带这么多东西,够我们用好久咯。”
侯宝国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娘,只要您和爹过得舒心就行。”
不多会儿,鸡肉炖好了,满屋子都是香味。
大家围坐在桌旁,陈大爷拿出闺女带来的米酒,给侯宝国倒了一碗,“宝国啊,明秀酿的米酒,真的有养生效果,我喝了几个月,身子骨比以前好多了。”
侯宝国接过来喝了一大口,赞道:“爹,这酒真不错,您喜欢,就让秀儿多酿点送来。”
饭桌上欢声笑语不断,管长明吃得满嘴油光,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陈国栋与陈国梁兄弟俩也陪姐夫喝了两杯
吃完饭后,大家又坐在一起唠家常,说起村里的一些新鲜事,还有来年的打算。
张明秀看着两个弟弟,青涩少年,眉清目秀,说道:“国栋,国梁,你们都上高中了吧,成绩如何?”
陈国栋回答姐的话道:“姐,国梁上高二,我上高三,明年七月就要高考,不知能不能考得上。”
张明秀鼓励道:“你们俩从小就聪明,只要认真复习,肯定没问题。要是考上大学,那可是咱陈家的荣耀。”
陈大娘也跟着说:“对对,你们就安心读书,家里不用你们操心。”
陈国梁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姐,我们知道了,一定努力。”
张明秀从兜里拿出四十块钱,给两兄弟每人二十块,说道:“弟弟,你们在学校要努力,姐给你点钱,希望你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学校饭菜油水不足!”
兄弟俩不敢拿,姐给的太多了。
最后还是陈大娘发话:“给你俩,你们就拿着吧!以后出来工作了,对姐好点。”
这样兄弟俩才接过了钱。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众人好奇地出去查看。
原来是村里一群下放知青,带队的队长正在跟村长商量知青们的过年的安排。
其中一个女知青看到管长明可爱的模样,忍不住过来逗弄他。
管长明一点也不怕生,反而笑嘻嘻地跟女知青聊天。
张明秀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群充满朝气的知青。
他们一个个青春洋溢、活力四射,仿佛初升的太阳一般散发着光芒。
看到这一幕,张明秀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动。
她暗自思忖着,或许可以让两个弟弟过来,和知青们好好交流一番,学习一些宝贵的经验。
毕竟,对于正处于成长阶段的弟弟们来说,能够从这些来自城市的年轻人身上获取到新的知识和观念,无疑会对他们的未来产生积极的影响。
然而,实际上根本用不着张明秀为此事费心劳神。
那兄弟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混入了知青的队伍当中,并且迅速地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只见他们嘻嘻哈哈地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张明秀突然注意到知青人群中有一名女知青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这名女子面容姣好,肌肤白皙如雪,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般娇艳动人;她的衣着也十分整洁得体,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尽管如此美丽动人,可她的脸上却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愁容,仿佛心头压着千斤重担一般沉重。
张明秀不禁心生好奇,于是便走向旁边的一位知青,轻声问道:“同学,请问一下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呀?为什么看起来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呢?”
被问到的那位知青先是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了一番,然后才压低声音回答道:
“她叫刘晴。唉……她的身世可真是悲惨啊!她的父母都被打成了右派,她的哥哥也被迫去了遥远的边疆。而她自己,则被下放到咱们这穷乡僻壤来接受劳动改造。
想当初,她可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如今却要在这里受尽苦难折磨,实在是太可怜啦!”
听完这番话,张明秀的心猛地一沉,忍不住在心底为刘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因为在这个特殊的年代里,像刘晴这样有着类似遭遇的人比比皆是。
面对命运的不公和生活的艰辛,每个人都只能依靠自己坚强的意志和不屈的精神去努力抗争。
至于最终能否战胜困难、迎来光明,那就得看个人是否拥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力量以及顽强的毅力了。
想到这里,张明秀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再过多关注刘晴的事情,转身默默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