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油麻地果栏,夏夏踮脚去够檐角晃动的风铃。褪色校服裤脚沾满泥点,腕间银链缠着昨夜周寅坤塞给她的糯米纸——浸湿后显出曼谷某仓库的潦草坐标。
她攥紧风铃铜舌,铃铛内侧的蓝玫瑰刻痕硌疼掌心。暴雨模糊了陈舒雯追来的身影,夏夏忽然咬破舌尖,血腥气混着哭腔喊:\"小叔叔!他扯我辫子!\"
枪声几乎与惊雷同时炸响。萨瓦什的匕首擦着她发梢钉入桃堆,周寅坤的黑伞旋开雨幕,伞骨折射的寒光削落杀手半片耳朵。
\"教过你多少次?\"他掐着夏夏后颈拎到伞下,枪管还冒着青烟,\"遇到脏东西要踩碎。\"军靴碾过地上抽搐的杀手,碎骨声惊飞满棚麻雀。
夏夏盯着他淋湿的衬衫,水痕勾勒出腰腹新添的刀伤。昨夜他离开民宿时还裹着绷带,此刻血腥气却混着曼谷佛寺特有的香灰味。她忽然伸手戳他伤口:\"你偷吃龙眼糕!\"
周寅坤眉梢一跳,伞面倾斜遮住街角摄像头。他掰开她掌心塞入染血的糯米糍,馅料里裹着微型胶卷:\"再乱戳就剁了喂...\"
\"喂锦鲤嘛知道啦!\"夏夏抢过话头,腮帮鼓起嚼着糯米糍。甜腻豆沙下藏着苦味药丸——是上周在诊所偷见的抗凝血剂。她佯装被噎住,吐出的药丸滚进排水沟,混着血水冲向下水道的蓝玫瑰纹章。
暴雨渐歇时,陈舒雯的脚步声逼近巷口。周寅坤突然将夏夏按在潮湿砖墙,佛牌链条缠住她手腕:\"数到二十,去庙街找卖艾草的阿嬷。\"
\"要加糖冬瓜...\"她话音未落,他已旋身迎上追兵。黑伞掠过她发顶的瞬间,伞柄暗格掉出半枚翡翠耳坠——与维披什夫人昨日记者会戴的恰好成对。
夏夏蜷在馄饨摊下数弹壳,第十九声枪响时,周寅坤的袖扣滚落脚边。鎏金玫瑰里嵌着莱斯与军方交易的微缩胶片,映出她瞳孔震颤的模样。上次见这袖扣还是除夕夜,他戴着它点燃她裙摆的烟花。
\"小哭包。\"染血的手突然伸来,周寅坤苍白着脸扯开她校服领口。夏夏正要挣扎,锁骨突然贴上冰凉仪器——是医疗部最新型的毒素检测仪,屏幕闪烁着她看不懂的基因图谱。
他喉结滚动咽下血沫,拇指擦过她惊惶的嘴角:\"下次偷吃记得擦嘴。\"指腹残留的龙眼香揭露了行踪,夏夏才惊觉今晨吐掉的药丸,原是他从曼谷实验室抢来的解毒剂。
夜市彩灯次第亮起时,周寅坤拎着她后领穿过人潮。经过糖画摊子,他突然捏住她脸颊:\"画什么?\"
\"蓝...\"夏夏瞥见他腰间渗血的绷带,\"画乌龟!\"
糖勺流转出玫瑰轮廓的瞬间,子弹击碎琉璃灯。周寅坤反手将她塞进铁皮桶,滚烫糖浆淋在桶身。
爆炸气浪掀翻摊位时,夏夏在桶底摸到生锈的怀表。表盘玻璃裂痕拼成\"1998\",内盖照片是婴儿时期的自己,正被少年周寅坤抱在燃烧的实验舱前。秒针嗒嗒划过染血的日历页,正是维披什遇刺倒计时。
\"二十一、二十二...\"她故意数错,桶盖掀开的刹那,烟花照亮周寅坤滴血的指尖。他脚边倒着七具尸体,每具心口都插着糯米糍的竹签。
\"过来。\"他撕开衬衫下摆包扎伤口,腹肌上未愈的弹孔还沾着曼谷的香灰。夏夏蹲下身系蝴蝶结,突然将怀表塞进他裤袋:\"你的东西。\"
\"赃物。\"周寅坤掐灭烟头按在她掌心,\"留着当嫁妆。\"
庙街钟声敲响十下,夏夏攥着烫伤的右手奔进中药铺。陈舒雯的枪口从艾草堆后伸出,却在看见她泪眼时颤抖:\"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小叔叔...\"她举起溃烂的掌心,泪珠砸在怀表裂痕上,\"他逼我吃好苦的药。\"
当夜化验报告显示,夏夏血液中含军用神经毒素。而法医解剖杀手尸体时,在胃里发现了周家特制的玫瑰纹章糯米纸——恰好裹着议会大厦的安防漏洞图。
暴雨再临的午夜,夏夏缩在警局休息室叠千纸鹤。窗外闪过机车尾灯,她拆开第十只纸鹤,糖渍斑驳的翅膀上写着:「哭包,衣柜第三层。」
更衣室内,那件绣蓝玫瑰的旧衣安然悬挂。撕开内衬的瞬间,1998年的实验日志雪片般飘落。最后一页贴着dNA报告,监护人签名处,周寅坤的字迹力透纸背——
「周夏夏存活一日,周耀辉罪孽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