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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突兀的大手凭空浮现,猛然捏住了这一道轮盘。

那套手掌仿佛由金属铸成,浑身闪烁着洁白锋锐的光芒,五指仿佛刀刃,原本已经展开的十层轮盘在他面前是如此的脆弱,仿若虚幻的梦。

然而出乎黄玄素预料的是,那道手掌并没有摧毁轮盘对自身造成反噬,相反那展开的十道轮盘在那一瞬间变得仿若真实,那因为黄玄素修为境界不够而带来的虚幻之感彻底消失,完整的布局揭示了未来的走向,但却只有仅仅的一瞬。

还没有等黄选素看清楚,那排盘布猛然收束,又重新回归还原成为了缺少刻度的四道轮盘,成为了一个看上去没什么用的青铜古物,如同顽石一般从空中坠落,但并非落于黄玄素手中。

而是切实地落在了黄玄素的化身雏形“兵卒”的手中,尽管按理论来讲,对方明明只是处于黄玄素精神世界中的幻影。

黄玄素的面色阴沉,浑身的肌肉早已紧绷,双手机被寒霜所笼罩,原本摆放在地面的剑刃,在铁手出现的一刻便已经握在了手中。

他死死地盯着与他位置正对着的兵卒化身,在灯光的照耀下对方背后出现了不该存在的影子,那个影子远长于对方应有的身高,足足有四五米长,不断的扭动着,难以窥出具体的形貌。

而他周深的灵气鼓荡着,让空气一阵荡漾模糊,像是某种特殊的旋律与密语,不断的尝试呼唤着那个与自己关系紧密的本命法器,同时也在联系自身的化身雏形,看看其他的是否存在某些异动。

然而这些尝试一无所获,黄玄素能够感受到他的法器,可他的命令却如同泥牛入海,本命法器虽然没有强烈的抵触情况,但却又没有遵从。

这说明,对方既没有强行夺取,让黄玄素自身受到反噬,也没有通过精妙手段进行剥离,断却黄玄素与本命法器之间的感应。

这种藕断丝连的感觉,意味着情况越发的特殊与危险。

而且更要命的是,另外的三个化身雏形,虽然黄玄素能够控制与影响他们,但他们的脸上出现了不属于黄玄素的表情,没有做出戒备与警惕,反而全身放松,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比如说对方的布局早在很久就已经开始,如同寄生的种子一样,不知不觉的发芽,现在终于可以正式展露。

而最差的可能性是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被夺舍了,自己的精神虚影已经被其他人所掌控。

虽然现在所属的地方理论上来讲应该有王家的强者所关注,但这种出现于自我精神内部的变化很难说对方能不能察觉到?而且谁又知道是不是对方出手呢?

“别那么激动。”

“兵卒”笑了笑,他似乎在一瞬间察觉到了,或者说偷窃共享到了黄玄素的想法,他的笑声令黄玄素感到一种熟悉,但那不是他自身的声音。

基于兵卒的特性,继承了黄玄素的不满与愤怒的他,本该不断的狂暴,想要摧毁与推翻一切,但此刻他似乎完整了,不再是雏形的化身,只有纯粹的神,而无体无法。他终于拥有了自我的个性,但他的个性却又像是他人而非其自我。

一种扭曲的莫名感顺着联系传来,就像是他在和另一个自己对话,一个从未见过的却一直隐藏着的自己,那就像是自身的另外一个可能性,另外一条可能走向的道路上的自己。

黄玄素眼中光芒闪烁,慧眼他一直启动着,直到刚刚都一直没有看出任何的前因后果,但是顺着那股熟悉的扭曲感,世界在黄玄素眼中开始重新的颠倒盘旋。

万物的颜色与结构开始进行了奇怪的解离与重构,就像黄玄素尚未觉醒或者是陷入自我魔障之时所见到的那样。

那张与他本身一模一样的面容开始不断的分离,五官像是拼图一样被随意的拆解,化成了一个个碎块,崩落在地,进而又区分成一个根毛发一个个细小的毛孔,如细小的跳蚤般四处跳动。

人身躯体的色彩逐渐逝去,像水流一样流动,模糊了形体与颜色的边界,似乎光本身无法将这种物质具体的表达出来。

“跳蚤”们在肉体上活跃着,他们似乎有着共同的目标,不断向着中心靠拢,将地上的粘稠的肉身不断拼凑,将自我与他人不断的咬合在一起,试图重新构造出一个瘦高的细长骨架。

在黄玄素一呼一吸之间,短短的六秒,对方的身躯就被完全的重构,那是一副苍白的骨架,没有血肉,仅仅有一层薄皮铺在上面,又瘦又高,足足三米高的房间容不下他,让他躬身站在那里,如同狩猎的恶狼,又仿佛是从恐怖电影中走出的细长鬼影。

晦暗枯槁的长发从头顶一直垂伸到脊背中央,皮肤惨白,似乎许久未见光,但眼珠中却闪着明亮的光,似乎很有精神,枯骨般的面庞上扯着一双大嘴,露出了锋利而白皙的牙齿。

黄玄素皱着眉头,虽然仍然提着武器,但紧绷的肌肉却稍微缓和了一些,尽管从未见过面,但他依旧认出了对方,那来源于冥冥之中的模糊感应,超脱于直觉与第六感,而是更高层次的共鸣。

“你是王耀祖?”

那瘦高的骨架身躯晃了晃,脸上的嘴张的更大,露出了更加满意的笑容,似乎为还有人能认出自己而高兴。

“是我,终于能切实没见到你了,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其他人了。”

黄玄素,斜眼瞄了一下后封的黑暗囚笼,发现依旧存在,毫不可破,而那一盏黄铜灯依旧在挥发着明亮的光芒,温暖平和地驱逐着一切的污秽。

他在思考对方到底是怎样出来的,王耀祖的状态很明显还没有恢复,不然也不会是这副鬼样子。

而且从之前的问答中,他可以推断出对方本身已经被【恩奇】进行了污染,把它放出来,要么说明王家族长已经与恩齐达成了某种共识,要么就说明这个王家族长想要为这个世界增添一些变数。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王家族长骄傲自大,犯了愚蠢的错误,不过这种概率不大,以当前的道法体系而论,高层次的修行者几乎不可能存在过于骄傲的情况。

王耀祖再次发话,他知道黄玄素在想什么:“我并没有从那座囚笼中离开,我的状态我自身清楚,我的父亲自然也同样清楚。”

“他只是让我的一丝魂魄,一缕精神能够短暂的出来放放风而已,魂魄本身便是灵气的集合,无形无质,能如同光一样迅速的穿梭于整个天地。”

“至于我之所以会现身并阻碍你的推算……”

那具干枯而高大的骷髅晃动了一下身子,骨架在地上摩擦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只有如同金属振动的刺耳噪音,枯骨般的面孔上整张皮肤香老人一样皱了起来,展现出一丝担忧:

“我没有想到你这么敏感,我出来放风的时候,察觉到了某些东西因此出现出来了某些情绪。”

“而这些情绪居然被你依靠着我们之间那一点微弱的联系所察觉到,没错,就是你之前所感受到的那一点疲惫,那实际上不是你,而是我的。”

他看到了黄玄素面上的疑惑,进一步解释道:

“正常来讲,这种感知不会这样敏锐的,我们精神上的联系也不会那么稳固与深刻,可以被利用。”

“但是你分裂了自身的精神与灵魂作为化身的雏形,从这阶段开始,温养到了第四阶段,与第五阶段你会有很大的优势,这是一个好手段,不过也不算罕见,有得必有失,其中也蕴含着缺陷,你估计没有看到。”

“他们现在还是雏形,成长的过程中很容易受到外在的力量干扰,尤其是像我这种和你有深切关联的人,尤其是你本身是那一种虽然看似冷漠平和,漫不经心,但本质上却是刚毅强硬的家伙。”

“别人是石中隐玉,你却是水中含光。石中隐玉君不见,水中含光杀意藏,幽暗晦明难如意,不知何时可复光。”

“呵呵,事实上每个人多少都有些这样,刚柔并济才成常人,常者才真,就像天地一样,本身就是矛盾的集合。”

“越矛盾的人越敏感,因为他们越能与这个世界本身就存在着的矛盾共鸣。”

黄玄素的眉头舒展开来,对方的话说的很正确,他的心灵与性格上确实存在那种矛盾,但这不是什么不好的方面。

任何事物都有两种表达方式,往坏处想,是优柔寡断,投机倒把,往好处想,用前世的话讲便是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何况这种矛盾本身也是每个人的独特之处。

不过对方把自身的操作手法说了,起码使黄玄素有了防备,免得之后在这个问题上受挫折。

毕竟隐瞒这个事情,对黄玄素进行干扰,对对方来讲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说不上是敌对,但仍旧存在着结缔,毕竟是在外人逼迫下所建立的道侣关系。虽说王耀祖现在是受益方,但他现在状态不好,谁知道他会不会发疯?想不想要这个益处,又或者他是不是在乎恩情的人?

而且只是现在是受益的,谁知道未来会不会因此而受损。

同样,黄玄素现在是亏损方,但长远来看他也会收获一些益处。如果对方不想给,想要全部占据,得到更多,也并非没有可能。

短暂的打消了自己原本的疑虑之后,一个新的疑惑又是从黄玄素脑海中冒了出来:

“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能够认定王耀祖感到疲惫?”

“他本身的道路因为偏差,就偏向于无尽的征战与毁灭,疲惫本身就不可能存在,更何况他还受到了恩奇的注视与污染,感到疲惫就更加的不正常。”

“除非……”

思绪转瞬即过,黄玄素开口说道:“你还能活多久?”

那句干枯的骷髅晃荡了一下,似乎对于黄玄素的敏感有所准备,脸上挤出了一个堪称恐怖的笑容,虽然含着一丝落寞与无奈,但却有着一丝喜悦:

“你是少数这个世界上还关心我的人了,呵呵,修行之人越是道缘深厚,修为高深,往往越是六亲缘浅,我父亲也不例外,他唯一的执念都记挂在了修行与家族之上,而非我之上。”

“也就是你们修为低的人会关心这些,毕竟同是棋子。”

黄玄素没有在乎他的情感,他更想知道真相:“与东临州有关?亦或者是皇朝?”

“别猜了。”高大的枯骨晃了晃双腿盘坐在地,腿骨穿过了黄玄素的身躯,仿佛虚幻。

“你终究会遇到他们的,这是你的命运,也是我的命运。”

“先不谈这些了,作为不小心干扰你的回报,我觉得有必要给你一些东西作为补偿。”

王耀祖转过话题,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黄玄素的本命法器还在他的右手上盘旋。

他的右手食指对准黄玄素轻轻一勾,一阵莫名的引力突然出现,拽着黄玄素的左手袖口,腰间以及胸口。

这阵引力并不大,但却十分灵巧,黄玄素放在衣物各处的六把飞刀,短刀忘川,血枝壶和那一面镜子都被拽了出来,同时还有各种各样的小杂物,比如黄玄素喜欢随身携带着的小炭条,一叠草纸,火折子,没有刻好的印章。

这些东西一起浮现在王耀祖那巨大的右手中央,和那青铜轮盘一起上下沉浮。

“这门手段叫做控兵决,可御使天下万物,我们家的收藏之一,不过我教不了你,这是从人族皇族那边简化过来的。”

“我真正要给你的是这个。”

一股难以想象的味道充斥在了整个房间之中,那既像是草木香气,又像是某种美味烤肉,在这股味道的浸染下,黄玄素的血肉居然开始不受控制的轻微蠕动,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巨大的诱惑。

顺着王耀祖竖起的左手食指看去,在黄玄素身后的黑暗之中,一滴鲜红的血液浮现了出来。

那血液呈现出完美的水滴状,下半部分圆润,有着宝石一样的光泽,而上半部分异常的尖锐,仅仅只是看着黄玄素便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仿佛有一根针正对着他的眼睛即将刺入。

“这是我的一滴血,当然不是精血,你也受不了。”

这确实是珍贵的宝物,修行者的修为逐渐提高的过程本身也会被逐步的淬炼,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影响,他们的任何部位都是宝,可以用作药材,也可以用来制作兵器或者仪式的材料。

而对于黄玄素来讲这一滴血更加的宝贵,因为他现在正处在炼体的部分,也需要迈入第三阶段,营造自身的法身。

穷学文,富从武,炼体的这一过程,离不开药材和其他造物的辅助,人本身的天赋是一个部分,外界的资源也是一个部分,没有外力的话,永远无法达到身体的极致,富家子弟的身体素质往往会比普通人要强。

比如说黄玄素,他实际上通过的就是那些经过他亲手纪念的蛊虫来当做药材辅助修行,而对比之下,清幽的法门要更加暴烈一些,通过的是直接损伤身体,从而激发出生命的潜能。

而强者的血液无疑是更加强大的药材,更加强有效的外力。

但是药材的力量也要考虑到自身所能够承受的极限,就像王耀祖说的,黄玄素现在根本无法承受他的精血,事实上,他现在连这一滴普通的血都无法承受,这种大补之药亦是狼虎之药,跟剧毒没什么区别。

王耀祖自然也知晓这一点,所以他很明显打算把这滴血液进行拆分稀释使用。

那滴血液在王耀祖的牵引之下,如利剑一样飞射到他的手中,与黄玄素的众多杂物一样在他的右手之中盘旋,就是在进行着某种挑选与占卜仪式。

很快,包括黄玄素的本命法器在内,众多的杂物都被王耀祖所退回,各自回到黄玄素的衣袖之中,青铜罗盘则正常虚化,回归到了黄玄素的体内。

在王耀祖手中只留下了一个有着红色细线花纹的白瓷壶,那是黄玄素只经过初步炼制,甚至不能称之为法器的血枝壶。

但是王耀祖却给出了相对较高的评价:“设计构思不错,就是材料差了一些,练字的手法对这个阶段的人来说也还说的过去,可惜修为太低。”

炼制器物最后得到的成果,主要看材料,设计,炼制者本身的手法和修为四个方面。

黄玄素本身的修为并不高,自然也得不到什么好材料,而且这又是初次炼制,手法自然算不上好。

唯一值得一提的也就是设计方面,破碎的瓷器是凶煞之气,能让生命感觉到不祥,而本身的鲜血则是充满生机之物,一者逼迫,一者诱惑,两者都可以用来激发生命的斗争本能。

但这恰巧,却与王耀祖的血液极为的契合,兵争之虎,杀戮之虎,杀性入脑的修行者的血液,既是大补,同时又是破灭之物,这种设计思路甚至比那些精良的刀兵更加适合这滴血液。

王耀祖的大手握紧,一声清响,黄玄素可以感知到原本的瓷壶应该已经破碎了,但是同时滴血液也轻轻的落下,在掌中与那瓷器的碎片进行了结合。

黄玄素遵循自身的本能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他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过程他不能直视,否则会遭受到难以想象的大道冲击。

大约在二十八个呼吸之后,在王耀祖的提醒之下,黄玄素睁开了双眼,得到了对方的馈赠。

那件瓷器已经从原本的茶壶外貌变成了一个细小的葫芦,从原本的一掌大小变成了半个手掌大小,胎形圆润光滑,材质釉面厚薄均匀,白中透着淡淡的青色,而原本遍布壶深的血色纹路也发生了改变,失去了原本的张扬,而变得细腻圆润,看上去就像是在洁白的瓷器上绣上了一朵朵细小的彼岸花。

而在湖物的正下方,那些花枝一样的纹路构成了两个古字,现在它的名字已经不叫血枝壶了,而叫做:彼岸。

“我帮你把它炼制成了一枚葫芦,虽然不能帮你容纳什么器物,毕竟我不擅长那方面。”

“但是你每天往这葫芦中倒入一些酒液或者是水,都可以得到稀释过的血药,这种血药的极限效果可以达到我普通血液的十万分之一。可以用来淬炼身躯,也可以用来养伤,用来催练兵器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你要把握好时辰与浓度,每过一个时辰浓度便会增长一成,你现在最多只能承受一口个时辰的药液,多一丝都不行。”

黄学素咽了口唾沫,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渴望那件彼岸葫芦,但他没有去接过来,而是询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的感觉究竟是怎样的?是被撕裂还是被挤压?”

王耀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把葫芦抛给了黄玄素,随后整个身躯崩落,像是逃跑一样,逃回了牢笼。

他的离去也令黄玄素的视觉恢复了正常,他的四个化身,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聚集在他的身后,露出一种呆愣的眼神,似乎有些茫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黄玄素收好对方的馈赠,不再去担忧未来,作为预知未来者,虽然他本能的对未来有了渴求,但幸运的是那些人格分裂,让它剥离出来了部分的预感,能够让他越发的理智,克制着本能的冲动,隐患也带来着收益。

不过他有一点有些在意,他的化身雏形“书生”这个代表了他知识化身的雏形刚刚对他做了一个首饰,将手指放在嘴唇之上,意思是噤声。

这是来源于王耀祖的提醒,又或是其他人的影响。

不过,黄玄素暂时没有过于纠结这方面的问题,只是在心中暗暗记下,虽然他记下的东西有些太多了。

他把目光投到书桌上,将那三本精美的书籍好好整理,这三本书是他从揽云楼中借出来的,其中虽然不包括具体的法门,但却同样包含修行的内容,属于那些经书的传书。

其中两本是自己选的,《转轮剑典注(十二)别传》与《羽化蝉蜕尸解剑二式传》,前者的厚度堪比前世的词典,后者则只有薄薄的一册,看上去只有几张纸,没什么内容。

而在这两者之下,有一本鲜红的图书,厚度中等,相比于前两者造了一些精致线头,有些凌乱与粗犷,封面的血红之色斑驳不均,那种颜色让人看到了鼻尖就浮现出血腥味。

这一本是龙溪临走前的的建议,名字叫做《斩龙镇蛟河道营造法式》。

这三本都很有来头,《轮转剑典》能以剑典为名就足见其不凡,更何况这本书的封面上没有作者,只有一方朱红色印章,上面有一个大写的王字。

王家搜集了大量的功法,自然也会有人对这些书籍进行归纳了整理,《轮转剑典》便是这其中的最大成果之一,详细介绍了整座藏书楼中近七成剑法的效果流派与核心思想。

世间剑法万万千,种类繁杂,但剑法剑法终究要落到一个法字,也离不开最基础的剑式与最基础的灵气运转。

这本典籍便是以此为切入点归纳剑法,从两仪剑,到三才剑,紧接着再是四象剑五行剑,以此归纳整理大部分剑法,

而黄玄素手中的这本便是推演到第十二层的那本,讲述剑法分化到十二的情况,不过这本书是别传,而非当初直接编撰的正文,是因为这本书是后人补充上去的见闻,其中介绍了一门以枪法简化为剑法的绝学。

而这门枪法黄玄素通过书面上的少许文字推测自己或许见过,是他当初在桃花源时所见的那个白发少年所施展的枪法。

据书上所说,这套枪法是五家之一的白家家传枪法,创造者曾有幸见到白家家主施展这套枪法,从中有感而发,截到了一丝真意,创造出这套剑法。

这套剑法从戌时开始,也到戌时而终,戌者,灭也,可令万物枯败,冰天雪地。

与黄玄素本身所擅长的领域也极为契合。

至于第二本,这相对要简单许多,但却不是妖族的剑法,而是来源于人族军中,是在一次次交战之中,被妖族想办法见证破解与记录而来的。

有关于上面的记载虽然短,但每一个字都分外深刻,毕竟这是有实打实的战绩垫底,所磨砺而出的实战剑法。

这套剑法本身也并不复杂,只有两式,一式名为羽化,一式名为尸解,也名为蝉蜕。

具体的效果,类似于前世的拔刀术,羽化温养剑气剑意于体内,最大的极限便是充盈诸多窍穴,如同长出了细小的羽毛;而蝉蜕便是在瞬间将这种力量爆发出来,极限之时挥出,会有少许剑气残留在原地,构成了如同蝉一样的空壳,久久不散。

这两式虽然分别不同,但实际上属于同一种术法,只不过两种用法不同,羽化养于内,蝉蜕释放以外用于爆发。

之所以看中这一套作为备选,一是因为这套剑法实打实的伤害,二是因为黄玄素从这些记录中看出这套剑法明显不全,书中多次记载的人族使用者往往用的是以命换命,或者以命换伤的战法,是搏命时的选择。

然而这套剑法羽化这一式的思路却明显不属于军中的想法,因为太浪费了。

剑气充盈体内,这是以身养剑,以剑磨人,人剑共参的法门,这样子锻炼完全是冲着修行方向去的,是为了后续的修行打基础,通过漫长的磨练后天改造体质方便更好的修行剑气。

但是按军中的思路,完全可以以剑鞘之类的器物来替代人躯,这样做虽然会降低修行的效果,但杀伤力却得到了充分的保留,而且可以不用作为最后的自杀手段,同时缩短修行时间,加快短时战力的形成,可以用作常规的战斗,让力量得到充分的运用。

如果以战争为主要目的的话,后者无疑更好,那些士兵将帅又不是傻子,为什么不这么做?一个人和一个剑鞘的损失,对于战场的影响是不一样的。

当然最好的选择当然是两种一同进行,但这需要足够的天赋,并占据较多的时间,不适用于战场。

事实上,书中也也记载了有少数士卒用剑鞘来温养剑气而非躯体,这说明这种方法是可行的,但是人族军中流传的法门却没有介绍这种使用方法。

基于这方面的了解,他推测这应该属于一种【联变】术法。

术法除去五脉之外,从它本身的难易程度来讲可以分解为三层。

第一层就是类似于【寒蝉】的这种简单术法往往效果单一,缺乏变换,寒蝉的本身效果就是制造冰刃,顶多在厚薄长短和数量上进行一定的改变,本身的能力并不突出,虽然其中可能蕴含一些奇妙的小技巧,比如说【寒蝉】中的调换灵气调配的平衡技巧。

第二层则是类似黄玄素主修的【广莫风】,【清明风】这种,相比于第一层具备了更多的变化,具备了更多的能力,具备了某种大道的感悟与玄妙。

以【清明风】为例,虽然黄玄素大部分时候用以加速自身,但实际上它的运用方面并不只局限于这一方面,它本质上阐述的是风的本质。

通过它黄玄素可以感知周围的气温与气息变化,从而判断是否存在其他者;也可以制造风压,进行防御;可以通过更改空气密度方式来更改自己的声音。

也正因如此,它代表着风的本质,黄玄素优先使用它可以在后续的修行过程中用于融合增强【八风】的任意一种术法。

如果把第一层比作成普通的直拳摆拳等等基础拳法,第二层比作一套优秀完整的拳法,那么第三层便是完整的武功体系。

如同黄玄素的【八风】术法一样,无论治疗还是攻击,亦或者逃遁与封印防御,都一应俱全,虽然有些方面可能较为薄弱,但总体来讲全面发展。

而较低层次的术法向上层次术法迈进的过程中一般有三种方法【成长】,【融合】与【联变】。

这三种方法可以使术法的层次发生蜕变,但并不一定,只是存在可能。

【成长】很好解释,就像植物会发生生长一样,由小极大逐步扩展,比如说黄玄素的【寒蝉】,如果有人专修这一道术法,通过自身的感悟与修炼,理论上存在将其成长为【广莫风】的可能性。

如果在这过程中并非是修行者主动参悟想出,而是直接被外界告知,直接得到了成长的未来范本,也就是黄玄素的情况,这一过程也可以被形容为【吞并】。

就像牛羊啃食青草一样,还没来得及成长便已经成为了养料,未来已经是粪土。

而【融合】则最为常见,毕竟那些专修一道术法不断提升境界毕竟过于缓慢,相对来讲直接修一道可以配合的术法更加快捷有效。

黄玄素的【八风】就是典型的融合术法,其中八种第二层次的术法核心内涵不同,相互之间并不隶属,但是却存在一些隐性的联系,却在某种条件下可以相互融合、配合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一些修行者也会进行反向操作,把大的术法【分解】,从而得到一些小的术法,方便修行与使用,毕竟越庞大,越融会贯通的术法本身的要求也越高,越难以学习与应用。这种相对灵活,方便使用的方式也是大多修行者所通用的。

但【融合】也存在弊端,许多融合的术法并不是完全适配,能够完全融合,彼此之间存在矛盾,无法维持太长时间。

就比如说黄玄素之前所用的【伪言灵镰鼬】或者【冰瀑流】,并不能完全的融合。

理论上来讲,【八风】中的八种术法是可以两两组合的,但有固定的组合,【冰瀑流】的融合方式并不在其中,毕竟冬之禁锢与风之流动彼此之间的相性并不高,只能维持很短的一阵效果。

而【伪言灵·镰鼬】实际上严格划分并不能完全的归类在【道法】之中,它核心的理念已经有点像【魔术】一脉走进。

【魔术】中有一类十分特别的术法,名为言灵,归类于三重伟大中的【通神术】,同时也可以归类为【巫】的遗留。其使用原理是与天地中的众灵进行沟通,具体起源哪怕是青龙也说不清,只说除了有三种可能性:

一种来源于苏美尔流派,是对于天命石板的模仿;一种来源于埃及流派,是对于不可说真名的复刻;一者来源于北欧流派,也称之为凯尔特流派,是大神宣言的另类解读。

而慧眼和清明风之所以融合,也是借用了类似的原理,本质上是与风进行沟通,询问风对应问题的答案,靠的是风的感知,而非是黄玄素本人的感觉。

而在这三种方法之中,【联变】是相对最为罕见的一种,同时也是价值最大,风险最小的一种。

【联变】便是联动变换,

如果用黄玄素前世的科学理解应该是某种程度上的同频共振,亦或者是更加高深的量子纠缠。

如同大道生出了感应,阴阳合并一样,某些术法之间看上去毫无关联,却有种莫名其妙的引力,一者动了另外一者必有联系,如同日月一样,有日必有月,日月共生方才明亮,只需要知道对应的法门便可凭空引动另外一种术法的力量,这种关系难以捉摸,可遇不可得,仿佛天赐。

这种多见于阵修的术法之中,他们的阵法由小到大,往往是一套阵叠一套阵,相互之间彼此共鸣构成大阵,从而形成一阵又一阵之间的联动变换,正是阵法的精髓奥妙之一。

从这一点上来讲,拿这本书对应的功法典籍长远来看,对黄玄素的益处会很大,而且具整体的修行风格讲究灵动、精准也符合黄玄素本身的修行体系,将来的体系中可以弥补风属性术法爆发力不足的缺陷,也不会对其他的术法形成破坏效果。

然而,黄玄素率先拿起的却是第三本,这本书实际上并不像前两者一样前两者好歹有一些前人的感悟与记录,看这本书虽然同样是心血铸就,但其中却并没有讲述什么大道理,只是介绍了一些案例。

其中大多数是一些河道的绘制图以及桥梁的测算记录,他们来源于整个南华洲内的处处桥梁,其中有一些甚至来源于人族境内,是桥梁河道工程的典范。

这些河道桥梁有一个共同点,无论时之木质,他们都是拱桥,而在拱桥桥梁的下方,有一条笔直的细线系着一把长剑。

这种建筑在灵气衰退之时也同样流行,黄玄素前世记忆中就有类似的风俗,悬挂于桥下的长剑通常被称之为斩龙剑。

而关于这一习俗的起源,要追溯于上古之时的神明时代,九扇大门之中有一扇居于东海与南海之交,那是天地间所有的风雨冰雪来源之所,也是众多水流汇聚之处。

水是生命之源,水的汇聚,风雨的滋养是生命的重要关键之一,在这龙门之中诞生了众多生命的源泉之一,所有生命的祖先之一,与世界共生的祖龙。

许多的生命也会因此向这一源泉靠拢,他们来源于此也将归于此,这一过程中离不开水,也就是山川湖海,他们蜕变的过程中会与龙门共鸣,与祖龙共鸣,带来不可预知的剧烈的气象变化。

这一过程中便会有人在桥下悬挂一把长剑,这把长剑并不作为剑使用,剑本身相比于武器,更贴近于祭祀用物的礼器。

长剑就像钉子一样,定住了整条河流,而桥本身便是一种闸门,这是一种极为古老的仪式,作用就在于向龙门共鸣,从而平定水波治理风雨,定海神针的传说本质上也是这一仪式的扩展。

而这个仪式的由来,则更加源远流长。

这涉及到由【青龙】亲口讲述的神话历史,可靠性很高,因为有部分是由这位神明亲身经历的。

上古神明时代各地有神系分居,剔除掉部分隐而不显的神明,整体上大致可以分为八主权神系四离散神系。

八主权神系分别为东方的华夏,南方的印度,南方与西方的苏美尔,西南方向的埃及,西方的希腊,北与东北方向的北欧和斯拉夫,以及西北方向的美洲。

这些神系有自己的统一神国,以及相对长久而稳固的神系结构。

四离散神系,分别为凯尔特,泰坦巨人,深海诸神,以及位居天地中央的昆仑,昆仑神山也被称之为天外天。

这四个离散神系,要么没有统一神国,要么不存在稳定的神系结构,要么两者都没有,只是其中的部分神明与主权神系关系良好。

比如说西王母,祂不归属于华夏神系,而是归属于昆仑,任何华夏神没有权力管辖西王母。转换到神话传说之中,就是玉帝和王母娘娘是平级的。

而在这之中还存在一个演化过程,称之为【四度变迁】,及由六主权一离散,变为八主权四离散的过程。

四次变迁都起始于整个原始大陆的西北与西方,【塔尔塔罗斯】与【深渊】交汇之地。

出于天地间的自然规律,神明权柄之间的吸引,绝大部分与战斗混乱有关的神明都像星辰一样,聚集在了这个方向,这导致了那里的战争不断。

那里接连不断的神战发生了四次,其中有部分蔓延至了整个天下,而其中大部分的结果,都推动了整个世界的发展。

第一次变迁,原初的巨人,所有泰坦巨人的源泉被三神杀死,原始神系破碎,泰坦巨人族开始四处游荡,最终遍布了所有地区。

其中最强大的一支于广袤寒冷的北方建立了斯拉夫神系的雏形

同时出现了希腊,凯尔特,以及北欧神系的雏形。

第二次变迁,希腊神系成立,斯拉夫神系成立。

第三次变迁,亚特兰蒂斯也就是大西洲,在一场激烈的神战中被打沉,深海诸神们也开始遍布所有海域。

而在第四度变迁之中,原本为离散神系,被称之为阿萨诸神的北欧神系也逐渐成立,这些好战的神明,开启了神明之间的神战。

祂们先是击退了部分同样好战的斯拉夫诸神与美洲诸神,之后又击退了部分泰坦巨人,凯尔特诸神和深海诸神。

不过,在北欧诸神的称呼中当然不是这么叫的,衪们称呼玛雅诸神为火焰巨人,称呼斯拉夫诸神为冰霜巨人,称呼泰坦巨人为山地巨人,而凯尔特诸神和深海诸神则被祂们统一称之为华纳神族。

而这场由祂们所引发的神战,奠定了祂们主权的同时,也逐渐影响扩散到了全部地区。

其中最倒霉的便是深海诸神,受到了统一的针对,祂们原本的神国遍布于所有的海域,北欧诸神只是战胜了部分,而剩下的则同样被各国的神明所针对。

针对祂们的战斗过程有部分东西被记录下来,通过一代代修行者的钻研与模仿,简化成为了现在的斩龙仪式。

斩龙斩的,其实是深海诸神,只不过祂们向外显现的身躯普遍跟龙蛇有一定的相似性罢了。

虽然跟原版的战斗过程相比,能够模仿出来的力量不知缩小了多少倍,根本无法对祖龙和深海诸神们造成影响,但对付那些修为薄弱,试图搅弄风云,变幻成龙的蛟蛇们却是足够了。

在这些深海诸神中有一个非常出名,祂是部分深海诸神的领袖,在神明之间的名字为【邪眼暴君巴罗尔】或者【尼奥尔德】,而人类对祂的称呼,随着时代的变迁,可能更习惯于另外一个名字——【克苏鲁·法坦】。

然而这位神明最出名的却并非是祂对于深海的统治与掌控,尽管祂的座下有大衮、海德拉以及深潜者们。

真正让祂出名的是祂对于梦境的干扰,是祂给予人们的疯狂灵感,或许也是这个原因,这些简化版的斩龙仪式,实际上还有另外一个作用:

斩除心中的恶龙,斩龙见我,当然也可以说是净化精神与灵魂。

蛟蛇妄想成龙,虽然是进取的野心,但又何尝不是因为对力量的渴望而迷失了自我?所谓的我,无论怎样寻找,都将归于虚无,斩灭他,唯自空方是自我。

这也是龙溪给予黄玄素提醒,而黄玄素选择听从的原因,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知道的,但是他之所以能跟王耀祖结为道侣,用的便是这个仪式。

为此,他不得不破坏了自己的脊骨从中取出了部分的骨髓,自身的脊骨就相当于桥梁,用来悬挂那把“剑”。

在这个过程中,没有经验的情况下很容易伤及到自身的神经,导致彻底的瘫痪,这也是清幽感到恐惧与逃避的原因。

不过在黄玄素看来,这一切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相比于清幽,他自身是更加合适的选择,或者说他本人就是被内定的那一个。

而对方对清幽的询问,实际上是一种试探,想要试探出某些情报,并进行某些计划上的安排,对此黄玄素有些推测,但不确定,因为存在太多种可能,线索实在过多并且相当杂乱。

而让他确定的原因是因为作为斩龙仪式中的那把“剑”,黄玄素本身是更好的材质。

宝剑在斩龙的同时,本身也在受到龙的抗击,而王耀祖的境界在黄玄素看来起码在八层以上,就算是受人压制,也并非是寻常人的意志可抵挡的。

寻常人的意志够不上与他交锋无法达成效果,但如果意志与灵感过高,又容易向那些疯狂的信徒一样被王耀祖所污染操控,因此要找的人必须要具备强大的意志精神,同时能够抵抗对方的污染侵蚀。

清幽之所以能做到,本身是他的功法偏向于阳刚正面,与类似的杀伐之法天生相克,同时身具大气运,顺应弓术一脉大兴的趋势,得天地庇佑,生机旺盛,当然,也少不了他的与疾病抗争数年之久所磨砺的坚强意志。

但这样也有一个缺陷,他正面的性格塑造了高尚的品德,而与疾病的斗争让他更加的珍惜生命,虽然不畏惧斗争,但是他存在胜利的倾向,相比于死去,他更加珍渴望能获得健康的身躯,他更想活着,他尚且存有生死之分。

这是人之常情,但对于修行者来讲,却是可以被抓住的破绽。

而对黄玄素来讲,却不存在这个问题。这不仅仅是因为那些神明在他身上下了注,导致他具备格外的抵抗力。

也是因为就像王耀祖所指出的一样,黄玄素的性格是扭曲的,他的内心有着极大的矛盾。

大部分的情况下,黄玄素所表现出来的都是理智的,情绪内敛的,很难有什么东西能够打动他,遵循理智与规则,作出对于自己来讲最正确的选择。

但同时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与别人是不同的,他只是戴着面具,学着他人的样子嬉戏,如同水流会和进大海,不会显出自己的特殊一样罢了。

然而他本质上是厌倦整个人间的,并随之厌弃整个世间的一切,直到最后厌弃自身,从而把厌弃本身也舍弃掉,成为一个无所谓的存在,成为一个客观的存在。

正常来讲,这样的后果是走向虚无的深渊,彻底断绝一切,遁入空门。

但是人很难接受真正的虚无,这是生命的根本,生命很难以否认自身的存在,因此他们会寻找意义,而黄玄素在很长一段时间来讲也不例外。

他不像是正常人,但他还是个人,受限于生命求生求存的本能,以致因如此,他有了逆反,有了种种看似不符合决策,不符合自身理智的举动,从理智走向了混乱的行为模式。

像个正常人一样发泄自己的疯狂,在死亡的边界中,享受痛苦与危机,从而来感知生命,来感受那属于盛夏的苦痛与欢愉。

换句话来讲他渴望死亡,或者有极为严重的自残倾向,有像弗洛伊德所讲的求死的本能。

生命的真谛只有在混乱与疯狂中才能求得。

这种内心的矛盾,如同两只大手一样不断的撕裂着黄玄素,这不存在什么保持平衡的说法,就像用两只手拉着一张纸张一样,除非方向一致彻底的倒向某一方,否则方向相反导致的结果只会是撕裂。

这也是王耀祖最终会死去的原因一样,谋走于多位神明的边缘,最终的下场一定是被撕成碎片。

保持平衡,本来就是一种虚妄的说法,平衡存于万物之间,就像它本不存在一样。

而之所以让黄玄素发生了改变,让他的道路更进一步,不再纠结于虚无与存在,生命与死亡,还要多亏了那几位神明的揠苗助长。

【青龙】要隐晦一点,毕竟祂大部分时间还要教授黄玄素其他的内容,真正提点他的是那位水之神【恩奇】的操作。

这位以智慧与水为名的神祗,很少有人知道祂同时还是一位平衡之神。

而祂达成平衡的方法却也是破坏平衡的方法——绝对的暴力。

祂杀死了自己的祖父,令那位无尽的水之深渊【阿普苏】陨落,而祂的儿子风暴之神则杀死了祂的祖母,伟大的万物之母【提亚马特】,这是为了保持平衡,不带来彻底的毁灭与虚无,尽管这只是暂时的那两位神明终将归来。

基于同样的缘由,祂在大洪水中保存了人类。

但同时祂也剥夺了人类永生的希望,从而毁灭了永远存在的可能,这同样也是为了平衡。

似乎是为了让黄玄素能更好的理解,那位遥遥布局的神明,在黄玄素察觉到祂明面上布置的时候,就给了他一记“污染”,可能也说不上污染,仅仅是对方察觉到了,于是就像光倒映在人的眼睛之中,对方的污染也蔓延到了黄玄素身上。

而其目的就在于给黄玄素那一个故事,有关于耶稣受洗的故事。

在正统的神话传说中,耶稣诞生之初,有三位古老的贤人从东方而来,他们分别赐予了乳香,黄金和末药。

乳香代表着纯洁与神圣,黄金代表着尊贵与荣耀,而末药则代表着受难与牺牲。

但在那位神明所赐予的故事中,却并非如此。在故事里,耶稣并非是天生的神圣,也并非受到许多人的尊崇。

在最开始他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出生于一个并不富裕的木工家庭。他从未见过自身的父亲,只见过自己的养父,那是一位老实的木匠,手艺算不上多么精妙,而他的母亲常年身披黑纱,做着纺织的家务活。

就像那个时代那个年纪的许多小孩所做的一样,在他还是孩童的时候就进行了劳作,以近乎玩耍的姿态,放牧着家中的为数不多的三头小羊。

他很热爱这份工作,用无花果树枝给自己做了一根放牧用的小手杖,每天清晨拉它们到山上去吃草,下午则拉到山坡底下喝水嬉戏,傍晚时分则赶回羊圈。

就这样,他不断的成长来到了青少年的时光,和许多热爱冒险渴望远游的青少年一样,他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同时也在思考着其他人的未来。

时而他也会为生活忧心忡忡,思考着如何改善自己,父母,朋友与邻居的生活。

牧羊人的生活给了他许多的时间,他用这些想象与思考来对抗枯燥乏味的生活,探索生命的意义。

某一天,或许是因为思考的太过于入神,等他回到羊圈的时候发现自己放牧时跑掉了一只羊。趁着还是傍晚,他赶紧回去寻找。

他顺着羊的足迹寻找,来到了一条河边,那头走失的黑羊正在河畔吃草饮水,河边有一棵无花果树,不算茂密的树荫盖住了羊。

他认识这条河,这是他祖先迁徙过来的道路,他的堂兄约翰一家便居住在这附近,以养蜂、种植与捕虫为生。

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他从未见到过这株无花果树。

“或许是我记错了吧。”他这样想着,向前去拉扯那只羊,想要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将它带回家去。

但那只羊却死活不听从他的指挥,倔强的要待在树下,用头撞击树木,用脚刨着土地,甚至用嘴咬住了他手中的牧羊手杖,并在争吵中把它扔进了河里。

他很无奈,不知道这只羊想要干什么,只好顺着羊的意愿仔细观察那棵树,随着他的抬头,他惊讶地发现在树丛中有一根与众不同的枝桠。

那是一根金黄色的树枝,上面有着七片仿佛是黄金铸就的树叶,左三右四,而且枝桠的顶端是一颗金黄色的果子,闪烁着诱人而璀璨的光泽。

出于好奇,年轻的少年把这根树枝连同果子摘取了下来。

随着这跟黄金一样的树枝被摘取下来,那只羊也愿意跟随他的脚步离开,不过由于天色已晚,他没有选择回家,就近来到了自己的堂兄家里。

他的堂兄同他一样,并不富裕,他见到这样奇异的树枝与果实同样感到稀奇,并对这样奇异的遭遇感到担心与忧虑。

“我也从来没有见过那株无花果树,他会为我们带来灾祸的,就像金苹果与海伦那样。”

第二天清晨,似乎如同约翰所担忧的,他们的房门被陌生的来客所敲响。

来者是三位神明,祂们像耶稣索要那只金枝,并给出了不同的报酬。

第一位神明说:我可以让你永远不死,获得永恒的青春与寿命。

第二位神明说:我可以送你无穷无尽的财富与权势,成为万王之王。

第三位神明说:我可以给你通晓一切的智慧,从此不再为任何事物所烦恼。

耶稣与他的堂兄犹豫了,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办,悄悄商量。

约翰忧虑的说:“要不直接给祂们吧?接受任何报酬都会再来灾祸的,像帕里斯那样。”

耶稣摇了摇头:“没有用的,那棵树凭空出现,就在那里,祂们却不去摘取,如今却上门来索要,对于祂们来讲,这可能只不过是一场游戏,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被卷入其中,迎来最糟糕的命运。”

这位聪慧过人的机敏少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将那根金枝摧毁,把果实吞入腹中,将七根叶片拔掉,让它们随着风消散,将枝干在石臼中打磨,变成粉末,撒在地上。

然后他对这三位神明说:“这根金枝并非我之所物,而是天地所生,我不过因为偶然所得,不能因此而决定它的归属。”

“现在我将它的叶片还给天空,以报答天空的阳光雨露,将它的茎干还给土地,以报答土地的养育之恩。”

“而它的果实则被我所吞掉,就像正常植物的果实会被生物所食用一样,将随我回馈给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命。”

三位神明默然,不得已离开了,但或许是出于愤怒亦或者是怜悯,祂们给予了耶稣三个诅咒。

第一位神明怜悯地说:“贪婪之人啊,吞噬了神明的果实,也不迎接神的到来,你最后也将被其他人所吞噬。”

耶稣说:“那么那些人都有福了,吃我肉、喝我血的人,常在我里面,我也常在他里面,他们将因我而获救。”

第二位神明愤怒地说:“狂妄之人啊,毁坏了神的树木,也不听从神的意志,世界将因此憎恨你。”

耶稣说:“那么所有人都有福了,世界在恨他们之前,就已经先恨我了,他们遭受的苦难将因我而减轻。”

第三位神明无奈地说:“愚昧之人啊,将罪责归咎于天地,也不理解神的深意,在这之后,你将会被众人背弃,蒙受苦难。”

耶稣说:“那么我就有福了,我因爱而赦免他们的罪,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们的罪由我一人饮尽。”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这便恩奇想告诉黄玄素的,通过黄玄素的解读,它可以确定,其中有一层含义:诅咒便是赐福,救赎就是苦难,存在就是虚无,虚无也就是存在,万物都处于两者之间,万物皆是一,也是二,而非三,而所谓的平衡就像剑刃一样。

有双刃,有一尖端,它不是纯粹的兵器,也不是纯粹的礼器。像兵器可杀生却不可轻用,乃百兵之君,剑动而社稷摇;像礼器可祭祀却不可蒙尘,侠客常人皆可用此,无论贵贱。

平衡不是平等,更不是均衡,五比五是平衡,三比七也是平衡,甚至零比十也可以看作平衡,这一切取决于杠杆衡器。

平衡由我而定,由空而定,万物皆存,万物皆无,所谓的平衡便是毁灭,毁灭他人也在毁灭自我,相互泯灭之间才能达成平衡。

黄玄素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抚摸着这些传书,推测着真传的内容,“假传千万句,不如真经一句话。”这些书中虽然蕴含了知识,但都非关键语句,真正的玄妙只有原本才能读出,而现在他必须要在这三本看上去都优秀的书籍中作出选择。

他似乎做出了选择,也已经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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