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鸿的心就是咯噔一下,脸露不悦,“齐统领,这不符规制吧?”
齐振瞥他一眼,“尹大人,拱卫司为保陛下安危,可以随时随地调查一切可疑和不法,还请支持呐。”
说到最后口气已经不善。
尹鸿深吸一口气,“你我都为陛下效力,何必苦苦相逼?今日之事,本官记下了。”
齐振不理尹鸿的威胁,让王尚带人去库房核查。
正在此时,拱卫司勋贵团成员之一的孔阳带着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这个小太监齐振认识,正是小安子的手下四喜。
孔阳看到齐振后,连忙跑过来,“大都督,安公公派人找你,说是有急事。”
齐振往旁边走了几步,低声问道:“何事?”
四喜躬身施礼,“回齐将军,刚才工部尚书阮纯觐见陛下,要求陛下做主,彻查阮亭之死,严惩凶手……齐将军。”
齐振暗道,果然来了。
四喜继续道:“陛下明确表示,此事并非齐将军所为,但阮纯不依不饶。正跪在御书房外嚎啕大哭,谁都拉不动。”
齐振也是一阵火大。
按说阮纯是苦主,求女帝做主无可厚非。但把账算到他的头上,就有点故意为之了。
小安子既然派人传信,就是希望他能去把此事摆平,省的女帝难堪。
领导的事自然是大事,只能让王尚等人继续盘查,他则直接入宫。
走到半路时,齐振让四喜先走,他自己则是趁人不注意闪身离开主路。
半个多时辰后齐振来到御书房前,发现阮纯还跪在那里,只是已经不再哭了。
想想也是,五十岁的人了,一哭两个时辰,谁有那个力气?
哪怕再伤心,在这里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没必要太投入,让人知道他哭过就行了。
齐振来到近前,低头看看,似乎关切的问道:“阮大人,还能挺得住么?”
阮纯本来一直闭着眼,闻言抬头一看,发现是齐振。
先是一愣,接着怒斥道:“齐振,你杀了我儿,还不偿命?”
齐振笑笑蹲了下来,“阮大人,阮亭之死的经过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你我心知肚明。”
阮纯胡子一翘,“若非是你,我儿必不会罹此大难。”
“你要非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但我知道,你今天来这么一出定不会是你的本意。儿子死了还要被人利用,是不是有一股怒气没地方撒?”
阮纯眼中精光一闪,根本不接茬,“任你巧舌如簧,老夫也要陛下给个说法。”
齐振蹲着不舒服,顺势坐下,双手搭在腿上,很是悠闲。
“说到陛下,英明神武、坚毅睿智,巾帼不让须眉。我敢说,大燕在陛下手中必然会强盛繁华。能在如此明君驾前效力是我等之福,必能随着陛下万古流芳。”
说到此,齐振目光炯炯,“我想阮大人能做到尚书高位定然眼光长远,屁股该坐在哪一边,不需要我这个年轻人来教你吧?”
阮纯微一沉吟,“陛下自然是千古明君,只是跟你行凶没有半点关系。”
齐振无奈的摆摆头,“你可知我刚才从哪里过来?”
阮纯瞪着他没有说话。
“将作监。”
齐振压低声音,“有人仿冒御用金牌,将作监脱不了干系。”
他今天大张旗鼓的去了将作监,消息肯定已经传开,阮纯早晚也会知道。
阮纯双眼微眯,“那又如何?”
“不如何?我如果没有记错,将作监归工部管辖吧?”
阮纯冷笑道:“老夫忠心可鉴日月,你难道还想栽赃陷害不成?”
齐振道:“非也,我只是想跟阮大人做笔交易。”
阮纯深深看了齐振一眼,半晌后道:“老夫不跟任何人做私下交易。”
齐振与阮纯对视半晌,忽然咧嘴一笑。
“阮大人果然有风骨,在下佩服。只是不知延寿巷那个小院里的三岁男童有没有风骨呢?”
此话一出,阮纯浑身就是一颤,伸手抓住齐振的手腕。
“你怎么知道?你若敢……”
“哎,阮大人,淡定淡定。”
齐振把阮纯的手掰开,老头手劲儿还挺大。
这条消息是董倩查到的,那个小男孩就是阮纯养在外边的私生子。
他的原配河东狮,两人也只有阮亭一个儿子。
奈何阮亭娇生惯养,眼看难成大器,阮纯做梦都想再生一个。
但原配年纪大了,无能为力,于是偷偷养了外室。
不知是不是在外情绪高涨,结果效率奇高,还真就生了一个儿子。
阮纯爱如心尖,不过不敢带回家中。
此事他以为极为隐秘,没想到却被齐振得知。
其实也是阮亭死后,阮纯一时需要慰藉,就偷偷去了延寿巷,刚好被尾随的董倩发现。
阮纯哪能淡定,狠狠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齐振淡淡道:“我刚才已经说了,只是想跟阮大人做笔交易。”
阮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你不觉得这么做很是下三滥么?”
齐振点头同意,“确实拿不上台面,但谁叫阮大人油盐不进呢?”
阮纯不再说话,闭目沉思。
齐振之所以费尽心思苦口婆心的劝说,改变之前的打算,也是在得到阮纯有私生子的消息之后。
这绝对是阮纯的致命痛点。
在随着女帝北巡时,齐振闲暇时刻也曾跟沈清河、屈岩求和小安子等人闲聊朝中人事。
阮纯的总体风评还算不错,属于技术性官僚,没有明显劣迹。
虽然表面上依附李德用,但并非不可争取,哪怕让其保持中立也算收获。
李德用一党势大,只能徐徐图之。
只要锄头挥的勤,没有挖不倒的墙。
不过用对方的隐私做文章的确丢份儿,但事出紧急也只能从权。
对付恶人只能比他更恶,对付奸人也只能比他更奸。
手段没有高低好坏之分,只看有没有用。
半晌后阮纯轻声一叹,“我儿不能白死。”
齐振拍拍胸脯,“阮兄的仇可以记在我身上,早晚给你一个交代。”
阮纯冷哼一声,“当然要记在你身上。”